堂内烛火摇曳,映着两幅狰狞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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瞭望台可以俯瞰整个工坊,巨大的铁炉正吞吐着火焰,火光与天光交织,给整个工坊渡上一层暖红光泽。铁匠们抡锤的身影在光影中忽明忽暗,“叮叮当当”声此起彼伏,震得这方木台轻微颤动。
孟阿沅扶着木栏俯身望去,适才她已转了一圈,想不到这座私人工坊竟有不亚于都作院的设施。
韩亦行负手立在她身侧,月白衣袍被风掀得猎猎作响,他目光看向前方,抬手一挥,朗声道:“这里以后就是你说了算了。”
孟阿沅转过身倚在栏杆上,唇角微扬:“那卢惇言还真是大方,竟真同意交由我来掌管。”
“对了。”她眉头微蹙,抬手拍了拍前额,“我记得这座工坊似乎不是卢大人的,好像是哪个世家的,诶是哪个来着?突然想不起来了。”
瞭望台风大,孟阿沅鬓边的碎发被吹得肆意翻飞,她下意识抬手按住发髻,又拢了拢外衫。
韩亦行眉头微不可察皱了一下,随即绕过她走了两步,站在了风口处。
此时,一名身着锦缎长袍的中年男子从工坊深处走来,看样子正要到瞭望台。
“你看,是不是他。”韩亦行抬起下巴点了点台下。
孟阿沅闻言,转过身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去,“诶?那不是金万山吗?”她一拍脑门,“哦哦,我想起来了,好像就是他的。”
“走,咱们下去吧。”韩亦行侧过身,示意她先下木梯。
“好。”
二人转身,踏着木梯缓缓下行,才刚踏过最后一节木梯,那金万山便加快脚步,拱手迎了上来,笑容满面道:“韩大人安好!”
韩亦行却故作惊讶,诧异道:“金兄?你怎会在此地?莫不是来这聊生意?”
金万山脸上堆着笑,略微尴尬地躬身道:“实不相瞒,今日之前,这座工坊还是在下的。”
“什么?”韩亦行脸上更诧异了,他目光上下扫过金万山,欲言又止道:“这这,我竟不知,这工坊原是金老板的产业,昨日卢大人将工坊转让文书交付于我,并告知我诸事已安排妥帖,让我今日直接来这接手即可,我只当是他名下产业,也没仔细看那文书,却万万不曾想,这工坊真正的主人竟是金兄。”
金万山苦笑:“昨日卢大人通知在下,暂且将此处贡献出来,支援大人您的差事。”
韩亦行点点头,面上拂过一丝疑虑,追问道:“金兄与卢大人很是熟络?他一句话,你便肯将这么大个产业贡献出来?”
金万山连忙摆手,辩解道:“不不不,卢大人毕竟贵为灵州通判,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况且,这工坊交给韩大人,在下心甘情愿。”
他昨日试图反抗来着,却被卢惇言当场戳破了心思,并威胁他若不将工坊交出来,便去韩亦行那告发他,告他左右都想攀附,告他三心二意。
金万山无奈,只好交出工坊,并暗自感慨当官的心都黑,明明卢惇言私产颇丰,还要到他这来搜刮,真不愧是草根出身,如此抠搜!
韩亦行爽朗笑了两声,“金兄待我当真是上心,我既然承此恩情,自当投桃报李,断不可做那知恩不报之人。”
“正好近日朝廷下拨了一笔军资,方才正与孟老板商议军需之事,孟老板新钻研出一物,是。。。。。。”他说着微微蹙眉,目光转向身侧的孟阿沅,询问道:“是何物件来着?”
孟阿沅一字一句道:“便携式保温铁壶。”
“对对对,正是此物!”韩亦行拍手道:“孟老板的意思是,从中支取部分军资,打造一批保温壶送往军营,供将士们御寒暖饮,方才我们还商议着,将此事交由都作院承办,可你也知晓都作院的行事作风,不仅工期拖沓,还要额外收取诸多例钱,依我看,不如就请孟老板与金兄合作承办此事,所需报酬,尽可从宽商议。”
金万山奇道:“在下想问问,这便携式保温铁壶是何物啊?”
孟阿沅解释道:“如今街市上售卖的暖水瓶,多由琉璃所制,不仅笨重难以携带,琉璃质地脆嫩,稍不留意便会碎裂,并且保温效果平平,不到半日水温便凉了,而我钻研出的便携式保温铁壶,却是以精铁打造,轻便小巧,便于日常随身携带,更重要的是,清晨灌入的热水,到了晚间依旧热气腾腾,便是到次日清晨打开,水温也是温煦的。”
她从腰间取下铁壶,递给金万山,“喏,就是这个。”
金万山接过,仔细瞧了瞧,夸赞道:“孟老板当真是心灵手巧。”
他在心里嘀咕,钻研出此物不知耗了多大心血,她怎会如此好心与我合作?就不怕被我偷摸学了去?这孟阿沅显然不是处处顺从韩大人的性子。
心念电转间,金万山脸上已然换上一副诚恳的神色,他看向孟阿沅,郑重道:“若孟老板当真有意与在下合作,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只是在下心中尚有几分疑虑,敢问除此之外,孟老板可还有别的要求?”
孟阿沅心中暗笑:这金万山纵横生意场多年,果然是个通透人,与这种人打交道,倒是省了不少口舌。
她面上不动声色,眼角却掠过一丝精明的笑意,道:“金老板果然是个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