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这段时日每每夜不能寐,脑子里总不断想起那夜晏惟初红着眼睛质问他的那句话,便只能作罢。
“……等你成亲以后再说吧。”
晏惟初有些不高兴:“等我成亲了,你就随便去娶个男妻糊弄陛下是吗?你看上了那乐师哪里?你喜欢他吗?”
谢逍捏起酒杯,慢悠悠地啜了一口,说:“大多数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前连见都未必见过,谈何喜不喜欢,婚后再慢慢相处便是。”
“我不同意,”晏惟初耍横道,“你要是敢娶他,我就去陛下面前告你欺君,总之就是不行。”
谢逍看他的眼神略微妙:“娶你就不是欺君?”
“那自然不是,”晏惟初理直气壮,“我说的。”
谢逍大抵觉得他又在蹬鼻子上脸:“这是我的事,你又为何要执意掺和进来?”
“我仰慕表哥,”晏惟初全无心虚,他说的本也是实话,“从我第一次听说表哥你手刃兀尔浑汗王的故事起,我就一心仰慕你,想结识你……”
谢逍皱了下眉,提醒他:“仰慕也不是喜欢。”
“都差不多。”
晏惟初丝毫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眼神很亮:“那表哥你喜欢我吗?”
谢逍的声音哽在喉咙里,竟也说不出口。
喜欢吗?
他对这小郎君有好感是肯定的,要不也不会这般纵容他和自我放纵,但这种好感究竟有多少,他却说不上来。
谢逍自认不好男色,或者说,他向来对风月情爱事不屑一顾,如今却破了戒。
他知晓这样很危险,想克制忍耐却也不容易。
“……总之不可以。”
“我不,”晏惟初不满抱怨,“表哥,我难道在你心里还比不上那乐师吗?”
根本就是两回事。
谢逍道:“你想都别想,你父亲不会同意。”
晏惟初不信:“我回去就跟他说,凭什么只许他州官放火,不许我百姓点灯,他若是不同意,我就不做这个世子了,让他再过继一个儿子吧,或者我把世子的位置让给我堂弟。”
谢逍摇头,在他看来晏惟初这是想一出是一出,少年心性,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不成、不行。”
晏惟初生了气,“啪”地放下筷子:“不吃了。”
他霍然起身,谢逍叫住他:“别闹了,坐下来吧。”
“不坐,气饱了,”晏惟初凉道,“我回屋去睡觉。”
谢逍不再做声地看着他,眼中神色复杂。
晏惟初移开眼,气道:“你自己爱吃慢慢吃吧。”
早知道不来了。
谢逍没再拦着,放了晏惟初离开。
安排给晏惟初的屋子就在隔壁,谢逍一直坐着没动,听着脚步声远去,然后是开门关门的响动。
他将酒水倒进嘴里,尝到些微涩意。
外头风雪更急。
谢逍独自又坐了许久,也没再动筷子。
天色渐晚,冬日天黑得早,其实也才至申时末而已。
谢逍最终认命起身,去叩隔壁的房门,却没人应。
守在廊边的下人告诉他:“世子先前就出去了,没让我们跟着。”
谢逍问:“他去了哪?”
下人想了想,说:“似乎是后山那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