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津是摄政王之前的封地,烂到根子上了,都指挥使、布政使和按察使这次被晏惟初一起撸了,索性派个好拿捏的人过去任巡抚,重点是能接手平津的造船厂。
平津船厂是北方最大的造船厂,可惜自他曾祖成宗皇帝施行全面海禁后这船厂便已没落,后才落到了摄政王手里。
他这位摄政王叔私下偷造大型商船带头出海走私,赚得可谓是盆满钵满。
他抄回的那些银子,有近四成都是他摄政王叔贡献的,呵……
这钱该轮到他亲自来赚了。
晏惟初还在想着另一件事,一个有本事的能人,只因为文章写得不好屡屡落第,最后被逼得只能向太监行贿来换取官职,当真滑稽。
他这个皇帝不是无人可用,是真正能走到他跟前的人太少了。
半个时辰后,谢逍正闭目养神,有人来传口谕,说陛下要召见他。
“陛下还宣了安定伯,侯爷您是先进去还是等安定伯一块?”
谢逍虽有些担心晏惟初,但陛下既然传召他和安定伯一同面圣,他现在进去也不合适,更见不到晏惟初,索性说等安定伯来了一起。
边慎来得也快,见到谢逍后问他:“你一早就陪淳儿来了这里?一直在这等他?”
谢逍解释:“他进去许久了,不知陛下叫他来做什么。”
边慎安慰他:“你也不用太担心这些,淳儿跟陛下的关系摆在那里呢,陛下不会为难他的。”
谢逍的神色有些淡,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他们一起往里走,边慎换了个话题低声说:“陛下叫我们来,许是交代京营之事,这几日陛下点了一大批中下层武勋填补五军都督府和京营京卫的空缺,先前的事情算是过去了。”
在边慎看来,这小皇帝的手段确实了得,先杀一批勋贵威慑群臣,接着出人意料地命定北侯接手京营,立刻便让之前浮动的人心安定下来,还以此分化了京中高门,再提拔中下层武将培植自己的势力,如此非但没有生出乱子,更是各方面都让陛下得偿所愿了。
“我与父亲日后尽心为陛下办差便是。”谢逍坦然道。
他其实没太大想法,被推着走到这一步,也的确只能叩谢圣恩,唯愿皇帝不要反复无常,真正愿意放心用他。
边慎心道你这圣恩可不只你以为的那点,他都迫不及待想看这出热闹最后怎么收场了……
他二人被人引领进门,照旧停步在内外殿之隔的那道珠帘前。
谢逍对此习以为常,陛下心思难测,搬来这瑶台日日不上朝,除了阁臣和六部天官,旁的人难得能被传召,他故弄玄虚不愿见外臣,实在不稀奇。
“不必多礼。”皇帝压下的声音自内传来,免了他们的礼。
边慎眉梢一动,他算是明白了为何谢逍来了西苑几次却不识皇帝真面目,既见不到人,就连这声音都与小皇帝本来的音色相去甚远。
这谁能想到啊!
晏惟初没说废话,让人递了一本账册出来。
这是施老将军这段时日暂管京营后进行兵额彻查,查出的京营吃空饷的账目情况,京中各高门府邸都有参与,远不止先前被砍的那批。
施家军是南边来的,跟京里这些勋贵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更不怕得罪人,只要有份参与的这上头名字是一个没漏。
谢逍那几个叔叔堂叔赫然在列,他们挂的是虚职,活是不干的,能捞钱的事是必定要伸手的。
谢逍很痛快地躬身请罪。
晏惟初平静示意他:“表哥起身吧,这事跟你没关系,朕不会是非不分地牵连你。”
谢逍心知皇帝是想以此敲打他,分外识趣地又谢恩站直起身:“臣回去会与叔叔他们说清楚,他们做错了事,任凭陛下处置。”
一旁的边慎看得牙酸,小皇帝够狠的,上来就先给自己夫君一个下马威。
也就谢逍心理素质绝佳,换个人不定已然慌了神。
晏惟初道:“这次便算了,朕知道吃空饷的情形在军中很普遍,也不愿再追究,但不想看到日后再有人敢对京营伸手。
“你二人如今接手京营,朕会拨一批军饷给你们,由你们去招募兵丁,先将二十万人的定额补齐,整饬兵备、操练新兵,淘汰掉军中现存的那些老弱残兵,朕需要的是一支战力等同开国时期的京营强兵,你二人能否做到?”
“臣领旨。”谢逍与边慎异口同声,皇帝既提出了要求,他们就必须做到,自然是不行也得行。
晏惟初满意了,语气不再那般严肃:“正事说罢,朕还忘了恭喜你二人如今结了姻亲,日后自当勠力同心为朕办差。”
他说着笑了声,问谢逍:“定北侯与朕那表弟,相处得还好吗?”
谢逍从刚才进来起便没见到晏惟初,心里难免有些担忧,面上不动声色道:“劳陛下挂念,我与阿狸相处十分和睦。”
“那朕就放心了,”晏惟初慢悠悠地说,“不过他为人单纯,没什么心眼,表哥日后不要欺负了他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