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无缘无故挨了好几下打,胳膊上火辣辣的疼,他想躲又被刘寅死死抓住,忍无可忍终于双手夺过那根笤帚,用力甩开。
刘秃子清醒了一点,他怒视着林砚,眼睛气到血红。
这两天他忙着找儿子,几乎是挨家挨户得问,今天实在是没法子了,只能约来了这条街上其他几位开机甲铺子的同行,请他们帮帮忙。如果再找不到,他真的要报警了。
这条街上的机甲店向来互相帮助,但今天中午,来的人居然只有一个。
刘秃子非常不解,不过酒过三巡,菜吃了一半,那人迷迷糊糊间也说了实话。
“老刘……你这个人是真不讲究。”
刘秃子皱着眉:“我怎么了?”
“你背着我们偷偷接机甲单子啊。”那个人大着舌头,吐字都不清楚了,“你外甥……小林砚,那天他组装机甲都被我看见了。”
刘秃子没听清他的话,焦急道:“那小崽子不是一直在我的店里修机甲么,别说这些了,先说刘寅……”
那人连连摇头,一边摆手一边道:“不是修,是……造,制造。”
刘秃子这回听清了,反应了一会儿才道:“你说林砚制造机甲?”
“是啊,要我说啊,你这个外甥比你儿子聪明多了,同样的年纪,你儿子连算数都算不明白,他都能自己造机甲了。老刘啊,你还不如好好培养培养你外甥,将来把这家机甲店留给他,做大做强,以后阿寅也不至于饿死……”
那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干脆趴在桌子上打起了呼噜,刘秃子喝了这么多年酒,好歹也是有点酒量的,此时还没醉,顺手拿起餐馆的笤帚就准备去找林砚算账。
不过一出门,就撞见邻居跟他说,刘寅自己回来了。
于是,刘秃子的怒火就自然而然转到了刘寅身上,此时看见林砚,才想起他拿笤帚的真正目的。
他猛地扑上去,照着林砚的脸就是一巴掌。
林砚的反应已经很快,但架不住刘秃子突然发疯,巴掌擦着林砚的下巴打过去,他顿时脸上一麻,直接摔在地上。
旁边的桌子直接被两个人掀翻,刘寅被吓了一跳,哆嗦着后退了几步。
“小贱种!”刘秃子一边疯狂揍着林砚一边骂道,“背着我偷偷造机甲,还带坏我儿子,我打死你这个小杂种,打死你!”
林砚结结实实挨了好几下,嘴里全是血腥味,他被刘秃子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竭力伸手抓到旁边工具箱里的扳手,对着刘秃子的脑袋就是狠狠一砸。
刘秃子惨叫一声,捂着脑袋滚到了一边。
林砚马上爬起来,紧紧攥着扳手后退了好几步,刘秃子捂着脑袋的手指缝里渗出血迹,刘寅在一边,吓得一声也发不出来。
来看热闹的邻居们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几个人手忙脚乱地去扶刘秃子。
被众人搀扶站起来的刘秃子一手捂着头,一手指着林砚,嘶哑着声音骂道:“这个小畜生,偷我的零件造机甲,还敢打我,给我,给我把他摁住,我今天不弄死他我不姓刘!!!”
“我没有偷!”林砚大声辩解,“那都是你不要的废弃零件,我捡回来用而已!”
“放屁!就算是废弃的也是老子的东西!”见身边没有人动,刘秃子直接一推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你们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抓住他啊!!”
他们到底是一起相处多年的邻居,这种时刻没有人有心情关注事情究竟如何,有几个成年男人真的开始慢慢向林砚靠近,林砚的手微微发抖,厉声喝道:“别过来——!”
可惜那些人自然不会因为一个十几岁的小孩的警告而退缩,林砚被团团围住,在一个男人伸手抓他的时候,他用力挥起了扳手。
后面的事情林砚也记不太清了,他只记得自己当时惊惧到只知道挥动扳手,具体砸到了几个人,有没有砸死人,他根本不清楚。
扳手上有血,不知道是刘秃子的还是别人的。
林砚跑了。
他在刘秃子的怒骂声中和周围人的叫嚷声中顺着街道拼命地跑,一直跑到听不到任何声音,林砚才力竭一般瘫坐在地上。
天已经开始黑了。
林砚缓缓松开握着扳手的手,扳手上面的血迹已经凝固,他怔怔片刻,才抬起眼睛打量起四周的环境。
破败的墙壁泥泞的土地混杂着阵阵恶臭,林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身上沾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漂浮,只感觉刺鼻的感觉直冲肠胃,搅得他只想吐。
他微微扭转头,看到了一块碎了一半的石碑。
林砚心里咯噔一下。
是贫民窟,他居然误打误撞跑到了贫民窟。
林砚对于贫民窟所有的印象都来自于福利院的一个小孩,他生在贫民窟,生下来就没有爸爸,七八岁的时候妈妈也染病死了。
他被福利院收养的时候,其实已经得了病,没多少日子了。林砚有一次隔着玻璃看他,他戴着很大的口罩,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跟林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