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手指拂过伊利亚脸上凹凸不平起伏的灼烧伤疤痕,带着股凉意。
伊利亚屏住呼吸。
皮肤、指尖与疤痕,构成黑白红三种颜色。
虫母手上不知道沾了谁的血,纤长的睫毛,眼眸中依旧没什么情绪。居高临下的俯视,仿佛下一秒就会扼住一个人的脖颈。
虫母对雄虫的反感态度人尽皆知,然而总有人飞蛾扑火地奔向他。
雄虫们惶恐于虫母能随意处置他们的身份地位,却又痴迷于他的靠近。
“虫族会记住你的功绩。”
少年又敷衍了一句。
这话冷冰冰的,像是安抚。
话是这么说,但虫母从来没问过他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他像摸宠物一样,抚摸伊利亚的疤痕。姿态令伊利亚屏息,却又忍不住凑近。
伊利亚早年间曾在某位雄虫领主麾下当兵,那时他还不是后来战功赫赫的将领,只是一名听令行事的普通士兵。
彼时,新生虫母刚刚现世不久,被首都星掌权的雌虫军官们迎回权力中心。
然而政权尚未稳固,其他星系的雄虫领主们却虎视眈眈。
部分地区脱离虫母统治太久,早已遗忘了被信息素支配的恐惧,也忘却了历史上虫母所带来的统一与秩序。
某些心怀叵测的雄虫领主不愿屈从于一个刚刚分化的少年虫母,暗中集结军队,掀起反旗,意图夺权。
罕见地,向来打着为雄虫平权旗号的哈里斯家族却在这场动荡中保持了中立,未随其他领主一同讨伐虫母。家主帕特里克缄默不语,说是在边境受了伤,不便外出。
虫母并未急于镇压叛军,而是耐心等待时机,待他们集结完毕后御驾亲征。
群星间,密集的舰群如蝗虫过境,浩荡的虫族军队铺天盖地,将整片星域包围得水泄不通。
而在那层层叠叠的星舰间,虫母的身影显得如此渺小、孱弱,几乎被淹没在雄虫们高大狰狞的轮廓中。
就在战争一触即发,万众静默之时。
虫母用信息素,控制了敌对军队的全部虫族。
……那是个可怕又阒寂的场面。
一种无声的、碾压式的掌控。
虫母庞大的精神力如潮水般覆盖整个战场,无孔不入,无所不至。
霎时,所有敌方星舰中的虫族都听到了虫母的命令,失去进攻的欲望,放弃抵抗。
少数星舰因缺少操纵者的指令而失控相撞,爆发出刺目的火光,爆炸照亮了小范围。而更多的星舰,则如同被冻结的墓碑肃立在原地,沉默得令人窒息。
没有人再进攻,也没有人再反抗。
一场原本将迎来惨痛后果的战争,就这样被悄无声息地瓦解了。
伊利亚当时正是非虫母一方的士兵之一。他只是听从上级指令,踏上战场,甚至不清楚自己所要讨伐的是谁。
直到他被信息素控制,冲天的火光燃起。
那不是疼痛,不是恐惧,而是一种从灵魂深处升起的无法抗拒的臣服欲望。
他眼睁睁看着火光扑面而来,挣扎着爬进小型逃生舱,却在闭合的瞬间,被灼热的火焰舔舐过半张脸和半具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