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这时……
他听见父亲在屋外磨刀的声音,那“嚓嚓“声比野狼磨牙还要刺耳。
“当家的,明日。。。。。。“
母亲的声音飘进来,带著某种粘稠的期待。
孩子把脸埋进膝盖,指甲掐进小腿的皮肉里。
三天前他就发现了——父母看他的眼神里泛著绿光,就像去年盯著哥哥后颈时一样。那天夜里哥哥被带出去后,再也没回来。灶台上却多了一锅飘著油星的肉汤,父亲说是逮到了野兔。
月光忽然暗了一瞬。孩子抬头,看见母亲佝僂的身影堵在门口。
女人枯瘦的手指在围裙上搓著,喉结上下滚动!
“么儿,娘给你擦擦身子。“
孩子盯著母亲指甲缝里的褐色污垢。那是上个月隔壁吴婶煮女儿时,溅到母亲手上的血痂。他记得那个雪夜,自己尿急爬起来,透过篱笆看见吴婶把哭闹的女娃按进滚水,女娃的手还抓著锅沿。。。。。。
孩子往墙角缩了缩。
“我自己来。“
而就在这时,他后脑勺抵到个硬物。
那是白天捡来防身的鹅卵石,藏在乾草里已经捂热了。
母亲的眼珠在黑暗中泛著幽绿,像饿极的母狼。她突然扑过来,枯爪抓住孩子的脚踝。孩子闻到她嘴里腐败的谷糠味,看见她牙缝里嵌著的肉丝……
石块砸在太阳穴上的闷响惊飞了檐下的麻雀。母亲的身体像破麻袋般歪倒,额角渗出暗红的血。孩子颤抖著爬过她的身体,在门槛处被父亲的影子笼罩。
磨刀石还攥在男人手里,刀刃在月光下闪著青白的光。
“小畜生。。。。。。“
父亲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
孩子猛地低头撞向男人胯下!
紧接著,他听见一声痛呼,隨后,他头也不回的,像野兔般窜进夜色中。
荒野的风裹著腐草味灌进肺里。
孩子跑得脚掌出血也不敢停,直到看见灰白的炊烟变成远处模糊的线。
第一夜他蜷在刺槐洞里,听见狼嚎此起彼伏。
第二天饿得啃树皮时,发现条被野狗啃了一半的蛇尸。
三个月后,他的指甲缝里嵌满黑泥,牙齿能咬断雉鸡的喉管。有次为半块发霉的饼子,他用石块砸烂了流浪汉的鼻樑,温热的血溅在脸上时,他想起母亲倒下时额角的顏色。
立冬那日,他在枯河床下发现个山洞。
腐臭味里混著某种清冽的气息,像雪落在青铜器上。洞深处有团朦朧的光,走近才看清是具盘坐的骷髏。
莹白的骨头上流转著月光般的纹路,空洞的眼窝望著掌心那捲竹简。
孩子伸出乌黑的手,竹简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青光。
无数光纹顺著指尖爬上手臂,他惊恐地后退,却看见骷髏頜骨开合,飘出沙哑的声音!
“轮迴。。。。。。道。。。。。。“
竹简上的文字像蚂蚁在爬。孩子不识字,却莫名记得第三个符號像叉开的腿,第七个像吊死的人。他脱下破烂的衣衫裹住竹简狂奔,心臟跳得要把肋骨撞断。
风掠过耳畔时,他恍惚听见有人在唱!
“三魂渺渺渡冥河,七魄悠悠。。。。。。“
……
破庙的断墙上,他用木炭临摹那些古怪符號。
城里私塾的老秀才看到第一个字就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