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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Five 乌鸦工厂(第1页)

ChapterFive乌鸦工厂

鞋厂就像二战时候德国的死亡工厂了。

金积喜右手垫进鞋肚,右手掌代替右脚掌从操作台这头走到头,换手,换鞋,走回来,一双牛皮鞋就抽检合格了。金积喜看见郑光只用左手就“走”完了一左一右两只鞋,于是告诉美芬,二战期间德军集中营成千上万的人被有系统地杀害,“人,犹太人,都被关进毒气室,再送进焚化炉烧掉,只有一小部分逃了出来。二战的德国有好几座这样的死亡工厂。”

美芬咬一口包子,牙龈上贴了一片韭菜,说,“我是汉族人。”

金积喜噘嘴朝郑光努了努,“他们一来,我们这里也像死亡工厂啦。”

美芬舔到了韭菜,说,“要死啦,你就想看我出丑。”美芬沉下脸,眼袋嘴角都往下沉,呼气有韭菜味。

金积喜咧嘴,试图像郑光那样笑一笑。郑光勾着头,左手轮番套着左鞋、右鞋在操作台上走啊走,俨然幼童摆弄玩具汽车。单从面相看,美芬似乎要比郑光更加不幸,“要是现在第三次世界大战,我也愿意的。”美芬声音闷闷的,像要被鞋底踩灭了一样。

金积喜开玩笑说,“到时我们一块躲窨井里去。”

“我现在就想躲窨井里,”美芬的声音幽幽的,“不要脸的人才抛头露脸。”

鞋肚像窨井放大了金积喜的恐吓,“炸弹落下来,躲窨井里等于油爆大虾一锅端。”

“最好来个原子弹。”金积喜在美芬脸上读出一丝恐怖分子的决绝。午饭美芬一个人啃冷包子,金积喜更加确定美芬家正在内部战争,只怪应邦不争气,打了五天牌连输了五天。

金积喜心虚地绕过美芬,去找郑光。郑光的饭盒里只有一层炒青菜和几粒猪油渣,金积喜坐下去之前用米饭把饭盒里的红烧肉盖上了。郑光吃饭速度快,一粒猪油渣可抵三四口饭,一盒饭三口四口吃完,冲金积喜笑笑,支起座椅底下的单拐,稳稳当当走去水槽。金积喜原想提醒郑光牙齿上有菜叶,看着郑光悬空的右裤管一**一**,又觉得没必要多此一举了,很少有残疾人不邋遢的,鞋厂的残疾人也不例外。金积喜打个饱嗝,悲从中来,鞋厂就像二战时候德国的死亡工厂了。

年初,包括郑光在内的一批残疾人来到鞋厂。残疾和健全同一阵营,多少有些不自在,仿佛打通了男厕女厕,据说历史上真有这样的集中营厕所。残疾工人干的活和金积喜他们并无二致,金积喜郁郁寡欢,幸好应邦叫他去打牌。连续五天驰骋牌桌,金积喜斩获颇丰,应邦输最多,提出要赊赌债。金积喜得意忘形,爽快答应。此例一开,另两个输家也吵着要赊账,被应邦一顿臭骂,“老子大动脉大出血,你们才放几滴血,就当无偿献血吧。”

第六天,应邦照旧组牌局。金积喜本想见好就收,可又不敢扫了应邦的兴,“你真的没问题?”金积喜善意地提醒,“手头紧的话可以过两天再战嘛。”

“你才有问题!”应邦的臭脾气上来了,难怪美芬要丢原子弹同归于尽。

“晚饭呢?回家吃吗?”金积喜想要探探虚实。

“吃屁。”愤愤的应邦真的放了一个屁,死臭。

想到美芬愁云密布的脸,为免美芬彻底绝望反人类反社会,金积喜决定暗中给应邦放水。有心渡人,坐上牌桌难免瞻前顾后,金积喜差点背上老千的黑锅。

“积屎啊,快出牌,脑子进屎啦,不要想作弊好吧。”牌桌上,金积喜是“金积屎”,没有一个牌友上了牌桌还愿意叫人家积喜的,那还打什么牌?又一个被叫了上百遍“积屎”的夜晚,金积喜还是“积喜”了。应邦确实没输金积喜多少,大头都让另两位牌友吃掉了。金积喜不无悲凉地想,应邦家的内战要升级啦,原子弹要换氢弹啦,而他势必会更心虚地避开美芬,只好和郑光为伍。

金积喜一点也不想和独腿郑光在一起,郑光明明有右手,却总用一只左手就检验完一双鞋,而且总是面带微笑,反观美芬,看不出和昨天、前天有什么不一样。女人到了一定年纪就成了一潭死水,年轻是不可能了,暂时也不会更老,像被猪油,而不是爱,包裹着防腐。傍晚出鞋厂,向东走一千米,过桥到对岸市民广场,就能看到一大群这样的女人,她们自以为是地在粗俗的音乐中摇摆摇摆,其实是摇摇摆摆。

假如把应邦输给自己的钱悉数奉还,美芬兴许会突破那层宿命的猪油,流露出一些喜色,哪怕昙花一现,也和昨天、前天不一样了。金积喜只是想想而已,在美人和钞票之间二选一,他确实要犹疑踟蹰一番,可美芬是过去时的美人,金积喜果断站钞票这边,明知故问,“你有困难可以找组织反映。”金积喜谨慎措辞,用“困难”而非“心事”,“心事”是有特定季节的,只有水灵灵的少女才配怀揣的。

美芬答非所问,“胡萝卜。”

金积喜一头雾水,同时一阵不快,这样前言不搭后语式的天马行空也是专属于少女的。他用干燥的目光审视干巴巴的美芬,“你要养兔子吗?”

“有一个像兔子一样眼睛红红的可怜人。”

“这里都是可怜人,”金积喜紧盯郑光的空裤管,从脚看到头,改口说,“只有他不可怜,他一点也不像一个可怜人。”

郑光终日挂着淡淡的微笑,这让美芬眼红,“为什么他总是那么开心?”

金积喜也在拷问自己名不副实的灵魂,“按说他一个瘸子,怎么说都比我们可怜。”

“不要叫瘸子,”美芬纠正道,“要尊重残疾人,叫跛人好了。”

“为什么瘸子比我们还开心?”金积喜又郁郁寡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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