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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Seven 红墙绿水黄琉璃02(第1页)

ChapterSeven红墙绿水黄琉璃02

即将返程的旅行者啊,你所蔑视的一切,都是不会消逝的。明天又将有新的一拨游客,风尘仆仆不远万里,只为看一眼传说中的黄鹤楼。一眼,新鲜又短促。武昌也曾兴高采烈地去看一眼西湖、灵隐寺、岳王庙、长江、黄鹤楼……当她从游客变成导游,不得不再看第二眼、第三眼……终至冷眼冷观,但仍要堆出笑意,补缀敌意、僵硬、疲乏、倦怠的破绽。这么一想,母亲也理应得到谅解。

武昌把复印件又复印了几十份,留了联系方式,声明“只要像画中人即可”,然后将这份特殊的寻人启事贴到武昌的街头小巷。第二天上午,庄臣告诉武昌晚上要晚一点回来。武昌一个人吃过晚饭上床眯了一会,听到敲门声的时候,敲门已经持续了好一会儿。武昌以为是有人来提供“寻人”线索,打开门,隔壁的房东阿姨趿着鲜艳的拖鞋伫立门口往屋里张了张,打了一个深长的哈欠,脸上两条深纹从鼻翼直插下颚。房东阿姨警告武昌说,你们能不能动静小一点,别影响别人休息。武昌像处理游客纠纷一样,不管对错,首先赔笑道歉。屋里只有武昌一人,难道刚才打呼噜啦?看来这间房的四面墙都很薄,不隔音。武昌竭力回想她和庄臣有没有说过什么出格的话,特别是针对房东的。自律的母亲对于上家里来的客人有一句俏皮的口头禅,真可惜你没在门口听,你不会听到自己的坏话的。

庄臣半夜才回来,丝毫没有倦意,相反很兴奋,把武昌抱离地面转圈圈。武昌被庄臣脚不沾地一路抱到下铺。上下铺咯吱咯吱晃颤起来,仿佛骨骼碎成一节节一寸寸……宇宙洪荒,混沌茫茫,只有无穷无尽的热,原始的能量喷薄欲出,简单又粗暴,直至语言的诞生。庄臣的话音仿佛隔着几个世纪那么遥远:如果不是房东不许,我早他妈把床用膨胀螺丝固定到墙上了……咯吱咯吱……几个世纪以后的武昌受了文明的感召,位于身体下游的理智迅速回到原来的位置……武昌仿佛看见母亲躺在卸掉门板的卧室里像一块断碑,姐姐像一条黄鳝与另一条黄鳝在小树林缠斗不休……咯吱咯吱……武昌仿佛看见神经衰弱的房东阿姨正站在四面薄墙中的一面后……武昌一把推开庄臣,庄臣以为武昌身体不舒服,拿右手背在她额上贴了贴。武昌摇头,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寻人呢。说完朝对墙努努嘴,示意庄臣隔墙有耳。身体彻底冷却。

庄臣虽然生意冷清仍然坚持每天早晨出摊,不像武昌做野导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中午,庄臣带回热干面、花甲毛豆、鸭血爆鸡胗、烧凤爪、烧虾球,满满当当摆了一桌。武昌小声说,发财啦?庄臣大声说,发财了。除了吃食,还带回两只新口罩。庄臣想了一夜,决定把他和武昌的亲热时间安排在午休和夜晚睡觉以外的冷门时段,而且全程佩戴口罩,双保险地把一切不和谐的声音扼杀在口罩内。真正口罩对口罩,武昌率先笑出了声,庄臣跟着笑,“我们好像两个互串病房**的重症病人,时日不多了,及时行乐。”武昌示意庄臣小声一点,“护士长就在隔壁。”庄臣就笑得更响了。庄父弥留之际,脑血管爆得所剩无几了,仍然“固的!固的!”,在庄母眼皮底下最后一次扑向酒池肉林,安乐而死。庄父做了一辈子码头搬运工也没见过大海,顶多听出海归来的海员讲一讲海上日升月落潮涨潮退,以及海岸上的洋妞,金发碧眼千杯不醉的尤物,GOOD!固的!——这是庄父唯一会的一句英语,学会了之后,酩酊大醉时只会重复“固的!固的!”大洋的彼岸,异域的温柔乡……

生意难做的不只有庄臣。武昌没想到户部巷的铜人张会拿着她的寻人启事找上门来。户部巷入口即铜人张的工作场地,工作时间铜人张给自己**的皮肤打一层黑色的底,再抹上暗金色,然后身穿铜色马甲长褂,头戴金漆瓜皮帽,脑后梳小辫,鼻梁上架一副圆墨镜,一动不动就是一尊铜人像,一张口就是铜臭:“和铜人张合影啦,十元三张,二十元八张,量大从优啦。”工作时间之外,铜人张卸下浓墨重彩,一个极普通的中年男人,头顶微秃,难得的是没有啤酒肚。武昌一开始没认出来,铜人张便自报家门,“别看我和你要找的人相差十万八千里,关键我会特型化妆。”

武昌亲眼见证铜人张一点一点接近庄臣的父亲,最后套上那件做旧的中山装,庄父就从寻人启事上走下来了,走到庄臣面前。庄臣完全呆住,接着哭出眼泪,“爸……爸……”唤不停。房东阿姨路过探头探脑,又迅速缩回脖子,仿佛开错了家门,无意撞见了一桩丑事。

“爸……我错了,我应该早点把蹲坑改回坐坑,你最高兴一边坐马桶一边抽旱烟,你说快乐赛神仙,我都当耳边风……爸……我错了……”

铜人张一愣,猜出大概,于是自作主张地用一个父亲的口吻嘱咐庄臣说,别担心我了,你和媳妇好好过。此话一出,武昌羞红了脸,庄臣也从老父还阳的幻觉中惊醒过来。得知庄臣要给他拍照并把照片贴到老家的坟头上,铜人张高眉骨拧成一丛,说,“我也不是啥钱都赚的!晦气!”说完脱去中山装,恢复了真身。

真正的庄父搬家后一直不能很好地适应新家卫生间的蹲坑。庄父还是习惯从前的坐便器,边如厕边过烟瘾,虽然久坐导致痔疮恶化,但换了蹲坑,静脉曲张成了比痔疮更大的困扰。那天,庄父如厕完毕,靠墙站了五六分钟,两条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与此同时,肚子像一只警报一样响起来,庄父听出了坏消息的征兆,哇——吐出第一口血,紧接着第二口、第三口……庄母当场吓掉半条命,用剩下半条命将掏粪工一样的庄父架出卫生间,铺到门口走廊通风散味,等待救护车救驾。庄臣当时因为打群架正在拘留所,再见到父亲已是灵堂上的遗容遗体。殡仪馆的化妆师妙手回春,庄父年轻了三十多岁,庄臣觉得自己也还是小孩子,直到丧事办完,才重新长大,“我后来才意识到,我拍了那么多我妈的生活照,都是为了弥补我爸在这方面的遗憾,就是为有朝一日我妈的葬礼遗像在做准备,我妈很有可能也意识到了这点。”各种各样的庄母在武昌眼里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妇人,瘦、黑,有点溜肩,洗白的方格衬衫或结球的咖啡色毛衣,黑西裤或黑连衣裙(更像黑色罩袍),棕色船鞋或黑布鞋……除去偷偷抓拍的部分,庄母无一例外都冲着镜头笑,笑得局促僵硬,都不适合做遗像。

“越早出去旅游越好,到了我妈的年纪再出去就很难有新鲜感好奇心了,我妈今年五十七岁,如果不是变成尸体的话,她再也走不出那个地方了,除非又建大坝,又移民搬家。长久以来,她完全不了解外面的世界,我猜她的神经系统早就生锈了,她只会用愤怒和恐怖去解释她周围的事物,偏偏又是看见镜头只会笑的那一辈人,”庄臣说,“你要是问我妈修建大坝对她有什么好处,她会很流利地回答你,大坝修好了当然有好处,对国家来说当然是有好处的,对个人也有好处。你再问,对个人有啥好处呢,她会说,住新房子。我们家现在住移民村,移民村的房子整齐划一,都很新,刚住进去的时候还有不少老外来参观,我妈之所以对这两个问题对答如流,因为那段时间老有参观的人这样问她,包括一些老外用蹩脚的普通话问她,新房子开心吗,开展新生活开心吗?”

“你们等于住在风景区。”武昌说。

“导游把人带到移民村,告诉他们我们现在过上了很好的生活,但那些老外似乎对古老的中国更有兴趣,有的老外很夸张的,乘坐三峡渡船维多利亚号,大摇大摆穿着龙袍,有的人家为了迎合老外,就特意在家挂上红纸剪的十字架,但讲的又是另一套,什么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在大洪水的时候救了很多人,她派了一只小狗下到凡间,小狗的尾巴上粘着一吊麦穗,人们从此有了农作物赖以生存……牛头不对马嘴,老外也不介意,看上去很受用。”

“听上去很热闹。”

“热闹是他们的,”武昌暗笑,原来庄臣也会引用小学课文,然而下一句并不是“我什么也没有”,“对于住在景区里的人家,游客无异于野蛮的入侵者,兴许会带来不一样的空气,不同的文化相互碰撞,但这都不能掩盖侵略的事实。”

“侵略?”

“我们和游客永远不平等,我们的日常生活成了风景,游客们受着新鲜的刺激,而我们的刺激却停止了,好比从没见过西湖的外地人和天天在西湖散步的杭州人,对西湖的态度肯定不一样,时间长了,这对我们是一种伤害。”

“伤害?”

“我们就算再有生活的劲头,也敌不过游客们‘第一次’的那股兴头,‘第一次’看见长江,‘第一次’看见大坝,‘第一次’看见因为大坝而新造的移民村,什么都是‘第一次’,反衬得我们的日常生活寡淡灰暗,好像我们消极厌世麻木不仁。”

“所以你可以忍受户部巷的吵闹。”

“两码事,我住在这里纯粹因为离黄鹤楼近,当然户部巷是越来越商业化,一天比一天吵了。”

“我和我妈经常会在我离家的前一天吵起来,一想到马上就要摆脱死气沉沉的家了,我就一刻不能忍受眼前家里的一切,整个人变得非常非常敏感,一言不合就会引爆特别激烈的争吵,而导火线有可能只是毛巾没有折整齐,牙膏没有从底部开始挤这一类小事。”武昌和庄臣最后得出一个悲观的结论:被看的风景与看风景的人都不轻松。

武昌的混血儿长相使她从小就承受了作为风景的重负,同样的,武昌的母亲作为跨国婚姻的一方,移民的第二代,又是为人师表的“伟大园丁”,所承担的目光数量与分量自然远远超过一般的婺城女人。父亲母亲的结合也可以看作是一场游客与风景的配对,他们互相将对方当成是东西方文明的化身,贸贸然被彼此吸引。事实上,母亲选择父亲还有另外一层现实的考虑,在婺城这样的小县城,一个外国人实在突兀,意味着某种“物以稀为贵”的特权。武昌的父亲也确实行使过不少特权,举个例子,自行车丢了,婺城派出所以出奇高的效率迅速帮忙寻回失物,而杨老师的纯种金毛猎犬来福走丢大半个月也不见派出所行动,搞得杨凯到处叫嚣要和派出所所长单挑,要把派出所点了,结果杨凯因为编造虚假恐怖信息罪被拘留了半个月……母亲的选择无疑是一条满足虚荣心的捷径,特权阶级的家属也属特权阶级。武昌小时候不懂围绕母亲的许多非议,有一条居然是“贪图享受”,其实父亲只是个背包瞎逛的穷光蛋,在父亲正经做英语家教前,武昌家的开销全由母亲一人支撑,这“享受”从何谈起?直到遇见庄臣,武昌豁然开朗。

武昌耽于享受的同时,一种惘惘的威胁总萦绕心头。目前她和庄臣既互为风景,又同时都是看风景的人,景致不错,看风景的人也相看两不厌,但谁能保证明天呢?父亲母亲的前车之鉴提醒武昌,也许明天,她和庄臣就将沦为住在景区里的人,凡俗日常迫在眉睫,他们的风景在别处,他们成了别人的风景。

武阳的来电加剧了武昌的不安——

“妈昨晚打电话给我,听上去挺高兴,她报名参加了婺城老年大学的国标舞培训班,每天吃了晚饭就到市民广场跳舞,阿姨对阿姨的双人舞国标舞。当然有男舞伴!男女搭配的都是老夫老妻,老公和老婆,左手握右手。”

武昌能够想象那个场面,除去几对模范夫妻,剩下的都是母亲这样的母亲。母亲们十指相扣,身体和身体毫不避讳地紧贴,母亲牵着另一位母亲换步、拖步、锁步、转折步、侧转、打圈,换取一点晕眩的快乐。

武阳模仿母亲假开心的口吻说,“我才五十多一点,就已经上老年大学了,我在老年大学算很年轻很年轻啦。”

武昌握着手机笑出了声,虽然她并不想笑。庄臣翻了个身,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肚子也咕噜叫了一声。大雨已经连着下了两个星期,两人一直待在屋里,武昌对庄臣的亲近表现出抗拒,房东阿姨是她现成的挡箭牌。

“没关系的,雨这么大,雨声这么响。”庄臣安慰她,试图爱抚她。

“她有一对很变态的顺风耳,我们在这边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就在前几天,也是暴雨天气,武昌与房东阿姨在公厕撞上,又吃了一次警告,你们能不能安分一点,不要影响我休息啊?本来下雨天我就头痛,你们又闹腾,我的头就更痛啦……大雨封门的屋里百无聊赖,武昌第一次觉出这个小屋温馨的一面:至少能遮风挡雨。庄臣打算雨一停就去找新房子,一间可以安心在里面相亲相爱的好房子。

暴雨的傍晚,小屋来了第三个人。虎头刺青因为右臂上的虎头刺青得名,毫不见外地一屁股坐到庄臣**。武昌和庄臣咬耳朵,我一直奇怪你怎么不介绍你的朋友给我,我以为你和我一样,没什么朋友。武昌并不排斥交友,只不过在婺城确实朋友寥寥。武昌觉得自己在社交方面深受父亲的影响,合得来即合,合不来也不勉强,人活一世,人来人往,最后只有自己。当武昌发现虎头刺青的目光毫不掩饰地直射过来且毫无保留地停在她身上时,武昌露怯了,她所因袭的父亲的影子遁走了,取而代之是母亲的阴影。武昌不自觉地表现出女主人的做派,却因生疏,险些将茶水洒到虎头刺青身上。

两人坐在床畔,各握一杯茶。武昌退到桌旁,坐下又站起来,假如有一个厨房就好了,武昌意识到母亲的影响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深远,自以为遗传了父亲那一路随心随性的西洋做派的优越感正在一点点松动瓦解,此刻她迫切希望藏身于厨房,就像母亲那样,而不是坐立不安地忍受虎头刺青持续莫名的打量。

虎头刺青自称他和庄臣是最铁的铁哥们,搬家前是邻居,搬到移民村还是邻居,“移民村鱼龙混杂,兴山人、巴东人、巫山人、奉节人、丰都人……凑一起自动组成移民帮,比各自的老乡会还团结,在学校没人敢欺负我们,出了学校一样威风八面。”庄臣接过话题,“又穷又苦,所以凝聚了我们。”武昌想到故土难离的外婆至今对婺城不满不适,三天两头念叨,我要回老家哇,我在婺城就像一滴滴不进水里的菜籽油……红木八仙桌沉到水底啦,要是能找回来,我就能开开心心回老家,开开心心地走啦……我老家一切都很湿润,从早到晚都有雾……

“我和小庄真是从小一起苦过来的,你肯定没见过他什么菜也没有,光光吃白米饭还吃了两大碗。”庄臣也开始揭短,“你别看他手臂上的老虎很威风,刺的时候那个哭爹喊娘。”虎头刺青笑笑,盯着武昌,话锋一转,“可是你出现了。”武昌发觉庄臣脸上抽了一下。“本来你不是一个问题,但是慢慢就成了问题,有意思吧。”武昌低头,尽力避免将虎头刺青的敌意理解成为某种醋意,“我和小庄这些年来相互扶持,从来没有红过脸,就算有不同意见,也能很快达成一致,这是我们的默契,但这次不一样,为了你,我们已经吵过好几回了,我只好亲自上门,来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庄臣制止虎头刺青说,“你又喝多啦。”武昌抬起头,撞上虎头刺青一双红眼,分明煨着两团潮湿的火焰。“我最近是老喝酒,前一段是开心高兴,所以喝了不少,这一阵是苦闷,也没少喝。”虎头刺青目光灼灼,“我知道我很清醒,我看得很清楚,你在我眼里只有一个,没有变成两个、三个、四个,哈哈哈哈,你在我眼里就是个屁……你在我眼里就是棵摇钱树……”虎头刺青前言不搭后语,越说越醉,终于倒下,臂上的老虎睡着了。

“武汉真是一个奇葩城市,发大水是家常便饭,治大水是百年难遇,说不定今年长江又要发大水。我舅家在汉江流域,1998年,有条小河变得和汉江一样宽,洪水快要平堤了,我舅接到居委会的抗洪紧急通知,都去挖土固堤,”庄臣说,“我家在公安县,属荆江分洪区,为了保武汉已经做好开闸分洪的准备,分洪区里的人家全部连夜转移,我妈一路上还在想有没有东西落下了,到了安全区又回了一趟家,拎出来两只热水瓶,我爸就恼了,结果热水瓶打开,满满的针线、纽扣、五号电池,还有我爸的旱烟枪,我爸就开心了。我妈说,还有两只热水瓶带不走只好打碎,不能让别人捡了便宜。我们在安全区天天吃南瓜,偶尔吃一吃毛豆、苕藤子换换口味,过了半个多月,洪峰过去,埋在荆江分洪区闸拦淤堤里的22吨炸药,最后没有引爆,可怜我妈,早知道不分洪,说什么也不可能糟蹋了那两只热水瓶。”

武昌的1998年夏天,寻常暑假,她和姐姐在家做白糖棒冰看电视剧,只有父亲对抗洪抢险表现出异乎寻常的热情。电视上一出现洪水冲塌房子的镜头,父亲就忍不住惊呼,好像球迷盼到了进球。父亲是体育迷,他和两个女儿分享观看拳击比赛的新发现,现在上场的那个家伙叫乔治贝克,他的工作就是在拳击场边上敲钟,在比赛回合之间敲钟,差不多每场都能见到他,一辈子就干这一件事——敲钟,多有趣的一种生活和职业啊,我真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忍受的,可能这里面有不为人知的忍耐或满足……

“我现在可以说走就走四海为家,我想和以前住分洪区有很大关系,”庄臣说,“哪里是分洪区,哪里是安全区,转移该走哪条路线,这些我们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我们也知道,安全永远是暂时的。”

“日本的安全教育,不知道灾难什么时候发生,只好经常应急演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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