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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封信(第2页)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我没什么可说的。”

我回想起了鲁伊斯说的话。

“没什么可说的,是因为您现在面临着不得不逃去国外的情况吗?”

他满脸惊讶地抬起头来,苦笑道:“是我弟弟带来的人工智能机器人告诉你的吧。”

“鲁伊斯就像他们真正的女儿一样,知道非常多的事,这让我很吃惊,也很不甘心。”我鼓起勇气表露了心迹。然而成濑先生对此只是微微一笑,说道:“我弟弟和我不同,他以前就很健谈,这跟鲁伊斯是否像真正的女儿一样并无关系。”

对于这一饱含亲切感的话语,以及声称自己与弟弟关系不和、很疏远的说辞,我无法很好地把这二者联系起来。这时,成濑先生拜托我道:“帮我泡一下咖啡吧。”

在氤氲的热气中,成濑先生似乎放下心来。我有些顾虑他的情绪,依然保持着缄默,然而成濑先生却开口说道:“我如果要逃去国外的话,是无法把你也带去的。在海外各国,除了仅有的几所研究机构以外,如今依然禁止开发、携带具有感情的人工智能机器人。”听到这番话,我一瞬间停止了思考。

我缓缓重启思考后,对他说:“如果这是您的意思,我会遵从的,成濑先生。”

他凝视了我一会儿,很快便摇了摇头,最终说道:“我之所以与我弟弟断绝了往来,是因为他在我妻子去世时说了批判她的话。即便如此,我也明白他是因为十分担心我才那样说的。关于逃亡的事也一样,只要我能平安地活下去,不论什么东西——即使是他自身与我的羁绊——他都能舍弃。然而我并不像我弟弟和你以为的那样意志坚强,或许我只是害怕变化,不自觉地留在了原本的地方而已。虽然我对这个国家怀有不少怨恨,但只要是人,或多或少都是如此。妻子不在了之后,我甚至还产生过‘不去考虑逃亡之类的事,就这样过完这一生吧’的念头,我就是这样一个软弱又渺小的人。”

老师,成濑先生的妻子并不是生病去世的。

在那之后,一个月后的某一天,当成濑先生提议“我们去首都进行一场两天一夜的旅行吧”时,我觉得这实在太不像他的风格了,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即使如此,面对他的邀约,我相当开心,立马回答道:“好!”

如果当时我回答“最近国内形势不太稳定,还是算了吧”的话,情况会变得怎样呢?现在我也依然在思考这个问题。

在我的硬盘里保存的众多记录中,关于这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两天一夜的旅行的信息量庞大无比。

在首都的中央酒店里,我第一次和成濑先生共处一室入眠。窗外是一片如峭壁般高耸入云的建筑群,由于夜晚天气恶劣,厚厚的云层遮天蔽月。成濑先生少见地喝醉了,他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对我畅谈,虽然这让我很是吃惊,不过我却希望能一直看到他这副模样。

在我即将于半夜十二点停止运转之前,他留下一句“我出去一个小时,早上你醒来时我就已经回来了,你不必担心”后,走出了房间。

第二天早上,当我醒来时,看到成濑先生已经洗完澡,正在收拾行李。不知为何,酒店外充斥着动**的喧闹声,成濑先生告诉我要立刻出发了。

在酒店附近的中央公园里,枪声响彻整个园区。特警与其他人扭打作一团,不断传来哭泣声与叫喊声。我问成濑先生:“那些人最后会怎样呢?”成濑先生拉着我的右手手腕,一边跑一边笃定地回答道:“他们大概没法儿活着回去了。”

连接首都与成濑先生所住的滨海街区的机场位于离市中心稍远的地方。

然而,政府为了驱逐一窝蜂拥向机场的人潮,已将所有入口全部关闭。

成濑先生在航空公园里狂奔,寻找能够逃生的地方。途中突然看到一个巨大的入口,我又向他问道:“那是什么?”成濑先生把目光投向远处,回答道:“那是已经废弃不用的地铁出入口。”近年来,乘坐地铁的国民以贫困阶层为主,政府认为没有必要让他们自由往来于遥远的地方,因此从十几年前开始,地铁线路就已经荒废了。

这时,巨大的光波从背后袭来。

接着,爆炸的气浪奔涌而来。

我们被气浪刮进地铁入口,顺着台阶滚落下去。地面上传来什么东西崩塌的剧烈声响。

地下通道一片漆黑,我睁开眼睛,眼球的水晶体捕捉到成濑先生手腕上佩戴的可穿戴式终端发出的一道光芒。我的视觉系统拥有远超人类水平的图像处理技术,因此一瞬间就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那是一幕出乎我想象的场面——成濑先生抱住了我,仿佛是为了在那场冲击波中保护我。

“成濑先生?”我试着叫他,成濑先生呻吟着应了一声,“发生了什么事?”面对我的疑问,他挤出一句:“不太清楚,不过应该发生了非常剧烈的爆炸。”他一边说着,一边试着想要爬起来,但脸上一瞬间露出了扭曲的表情。他的脸看上去竟然比平时要年轻,我这才注意到,他的眼镜不知被刚才爆炸的气浪吹到哪里去了。

成濑先生说:“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我想动一下脚,却疼得不行,两只脚完全使不上劲儿。”我急忙检查他的脚,他的双脚看起来正往奇怪的方向弯曲着。

地下水混杂着红黏土,呈现一片褐色,流进地下通道。一时间,我和成濑先生沉默无言。但我实在太在意刚才那件事了,便终于问出了口:“您刚才看起来是想救我,但为什么您没有选择保护自己呢?”

成濑先生突然又用回了平时的粗暴口吻:“那是一瞬间的反应,大概是因为你就像狗啊马啊之类的,为了侍奉人类而被训练过,没有人类就活不下去,所以我才救了你。”我无言以对,只呆呆地望着在微暗中闪光的水滴。

成濑先生抬头望着上百级台阶。说起来,在他眼中,这一切都只是昏暗不明、混沌不清的吧。他苦笑了一下,嘀咕道:“早知道就早点儿去做视力矫正手术了,不该因为工作忙而一直拖着的,我妻子也曾经说过我好几次。”

我从成濑先生身边离开,在附近拼命寻找他的眼镜,却只找到了几小片摔得粉碎的镜片。即便如此,我的眼睛还是能隐隐约约地看见整个地下通道的内部。我们跌落的地方刚好是车站的大厅,地铁线路向隧道的深处延伸而去。

我向成濑先生道歉说,眼镜已经摔坏了。他让我去确认一下地铁出入口是否已完全被堵住了。我爬上台阶,到达塌方的出入口处,然而无论我触碰哪里,石块都纹丝不动。

我回到成濑先生身边,再次向他道歉,说出入口已完全被堵死了。成濑先生确认了一下戴在手腕上的可穿戴式终端:“在这里用不了啊,不过到那里应该就能用了。”说着,他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只有靠两只手爬上去了。”成濑先生用手摸索着抓住台阶,通过移动上半身来使劲儿地把身体往上拽了一个台阶。

我起初想要搭把手,但我的这副身躯无法支撑起成濑先生魁梧的身体。为了保证不会对人类造成威胁和伤害,将安全性贯彻到底,我的腕力被设定在一定范围内,所以我能够做到的不过是努力托住他,不让他顺着台阶滑落下去。我又再次向成濑先生道歉:“很抱歉我帮不上忙,如果我能使用终端的话,就能呼叫救援了。”然而成濑先生立马否定了我的说法:“你在旁边看着就行,不是只有帮忙才算救人。”可是,我和鲁伊斯不同,在物理意义上帮忙正是我的存在价值,因此我很难坦率地接受他这番说法。

成濑先生每爬上几级台阶就得休息一阵,之后又接着进行挑战,然而他很快就耗光了力气,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孱弱的样子。

我用双手接着沿着墙壁流下来的水,掬了一捧送到成濑先生嘴边。看到他把嘴埋进我的手心里吮吸的样子,我觉得自己就像在饲养一只幼小的动物一般,心中怀抱着一种怜爱之情。

成濑先生似乎已经精疲力竭,他闭上双眼睡了好几个小时。醒来之后,他继续尝试以趴着的姿势爬上台阶,然而此时他的双腿肿得越来越厉害,腿上的皮肤开始呈现暗青色。

如果我的内部时钟没有紊乱的话,那么这应该是我们被困在这里的第三天了。成濑先生最终向疼痛投降,放弃了攀爬台阶。

当我捧来水给成濑先生喝时,“幸好是你在,”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在这黑暗的地底,只要一想到你不会在我睡着期间先我一步死掉,我就觉得内心得到了救赎。能够知道先死掉的是自己,真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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