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缓慢地点了点头,然而她并未看向花束或电线杆的方向,只是取出新的烟花棒,尝试点燃。
“好像是在几年前发生了事故。”
“去世的该不会是个女孩吧?”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供品有玩偶、罐装奶茶之类的东西,会让人觉得可能是女孩。”
“嗯。”她点点头,又取出新的烟花棒,看着我说道,“是呢,好像确实是个女孩。”
“刚刚说的事故,是指溺水事故吗?”
“嗯。”
一阵风吹过,蜡烛的火苗明明晃晃,突然一下子熄灭了。她依旧不曾看向花束的方向,而是从正面盯着我的脸,小声地说道:“是哦,是因为溺水事故死的。”
我慢慢地咽了一口唾沫,努力不被她察觉。
下一秒,她恢复了原先的表情,露出一副开玩笑的样子,说道:“啊,火灭了!”于是又伸手去拿打火机,手指再次猛地一滑,点着了打火机的火。
我一边看着她打火,一边看向她的影子。
常听人说起,死去的人是没有影子的。
然而,此时仅有路灯和月亮的微弱光芒,脚下的光线太过黑暗,加上左右两旁的建筑物的影子也隐隐投在地面上,因此我无法辨别她的脚下是否有影子。况且,我看了一下自己的脚下,就连我自己的影子的轮廓都看不真切。
她尝试点了不知多少根烟花棒,叹了一口气。
“唉,真的假的,连线香烟花[4]都点不着,这怎么可能呢?”
“全部都受潮了吧?要不算了?”
“啊?不要!我要全部都试一遍,不然好不甘心。”
她一袭白裙摇摇摆摆的样子,像妖精一样轻盈,充满着幻想的气息,甚至让人觉得太过轻盈了。她从袋子里拿出新的烟花棒,把其中一根递给我。
“你也一起放吧?”
我没作声,像是受胁迫似的接下烟花棒。我像她一样蹲在地上,把烟花棒的顶端靠近蜡烛的火苗。
然而完全没有要蹿出火花的迹象。
我和她面对面蹲着,一起把烟花棒伸向火苗时,她开口道:“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你是离家出走了吗?”
蜡烛很短,在摇曳的火苗之下,蜡泪开始一滴滴滑落。我假装顾不上看她,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烟花顶端,但实际上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还穿着校服——不是这附近学校的校服,所以我觉得你是放学后直接跑过来的。”
面对我假装平静的声音,她露出一副认真的表情,不假思索地再次问道:“初中生?”
“嗯。”
“是吗,那跟我一样。”
在她听到我的回答并点了点头时,我有些后悔,心想至少应该说是高中生。不过在听到她说“那跟我一样”时,又庆幸自己说了实话。
今晚我一直有一种感觉:这个夜晚充满深意。在一座陌生的小镇,第一次度过这样的夜晚。现在,我觉得自己能问出口了。
“那个,我也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可以啊,什么问题?”
“你该不会是幽灵吧?”
我的嘴唇微微颤抖着,虽然我本想清楚地说出“幽灵”二字,但“幽”字的尾音被我拖得轻轻的。听到我的问题,她的嘴角浮现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如同我刚才反问她一样,她也反过来问我:“为什么这么觉得?”
“这么晚还在这里,还穿着这么单薄的衣裳,而且……”我尝试着解释。
通常情况下,我会认为世界上并不存在幽灵,而且事实上我从没见过幽灵。
不过,在现在这个时间点,或许幽灵是存在的;以现在的我而言,或许真的会引来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