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给长公主按揉头颈,一边回道:“慈宁太后和慈安太后必不会奚落她的,至少会给西夏贵族一个体面,这也是为了安慰西夏遗民了。”
回复他的又是长叹一口气,“明儿就不能偷懒了,你随我去属衙办事吧。你也读了许多年书了,是骡子是马,都拉出来溜溜。我说了,只要是跟了我,自当送你一份前程。”
男子颔首浅笑:“明清必不给殿下丢脸。”
赵玉珠背对着他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她要准备休息了。
西北的冬天要比汴京城里冷得多,这还是赵玉珠头一次在外过年。
大庆殿内刚刚结束了大朝会,除了各地进献的贡品外,四方来贺的使节们也都安分了很多,带着比往年还要贵重三分的贡品而来。
皇宫内外皆是一片喜庆祥和,走街串巷三两句离不开这场战役,和主帅卫禄。就连先锋官霍知茂杀得人头滚滚的英姿都被说书人给说出来了,说得就跟真拿眼睛见过一样。
此番灭国之战增长国威,不仅老百姓们高兴,朝廷上下都高兴的不得了。
因着新打下来的地盘,汉人太少了。朝廷紧急调民迁徙,无论男女老少,按人头分租田地,三年内免税。在汴京这块儿地界的老百姓日子过得舒畅,是不会挪窝的。但其他地界上有流民,也有日子过得艰苦的,这对他们来说是个好机会。
在入冬之前,已经分了几批人随着大军出发了。如今大雪封路,剩下的人得等着开春后才能继续走了。
虽然要再等些日子,但好歹生活有盼头了。听说那边百废待兴,正是缺人手干活的时候呢!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能干活,每天都能发下工钱来,饿不死,还能存好一些养家。
至于对这些当官的来说,只要是有打仗,那就是有升官的机会。只要不是打输了还要倒赔出去,像现在这样有赚头的仗还是能够打的。
这次短短数月内就直接覆灭一国,这叫谁听见了不觉得恐怖。
这可不是交趾那样的小国,是实打实的,能够打得有来有往的西夏啊,就这么没了。
把家里小辈塞进军营里镀金的人感觉这次赚大了,短短几个月的军功,比在外地苦熬好几年要强上百倍。不管是上前线的,还是搞后勤的,总是出工出力了不是。
再说了,明年官家就年满十六了,也到了该遴选后妃的年纪了。家里有适龄女儿的也可以往宫里送了,也能为家里博一份出头的机会不是。
1067年治平四年正月初一
西北的捷报一封接着一封传回了汴京城,朝中上下都觉着这回是稳了,只等着大好消息传来祭祀祖宗、先帝。只是等了又等,也不再见消息传来。
临近岁末,宫里已经开始预备着封笔,不论是勋贵官员,还是平头老百姓,都预备着准备过年了。
官员们放了假,新晋的女官们也是如此。
今儿是大年初一,也是新年的第一天。两宫太后携官家领着百官开大朝会,接受朝贺。一直忙碌到正午,才吃上官家的赐宴。
一吃完饭,群臣散席,欧阳桢就和梅令仪开溜了,一点没管被官员们围绕的老父亲。
两人约好了回家换下官服,便出门“踏冬”。
“虽说这新年还是热闹,但终究还是少了些彩头。就连两位太后和官家都不见开怀,可见还是遗憾。”司言欧阳桢搓了搓手说道。
“说不准上头早就有了成算,许是在路上耽搁了,捷报才来得迟了些。”瞧她还在不住的搓手,梅令仪将手中的汤婆子递了过去,“快暖暖吧,瞧着都快冻坏了。”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今年这天气实在是冷了些,也不知道开春了会不会暖和点。不然这天气这么冷,春闱的时候就惨了,只怕能将人给冻坏。”欧阳桢笑了笑。
“我三哥和四哥开春要参加春闱,娘在家里快担心坏了。就算是大过年的也不准他们出门访友,就怕冻坏了身子要遭罪。我出门的时候,还听见他们的哀嚎呢!”欧阳桢语气虽是带着笑意,但面容还是有些愁绪。
欧阳桢是欧阳修和继室薛氏的嫡出女,也是欧阳家最小的孩子,翻了年过去也才十六岁。她刚出生的时候正是父亲最难的那几年,在外辗转数载,祖母离世,整个人开始有了老相。
直到她五岁那年,父亲被召入朝担任翰林学士,为还是皇子的官家开蒙,日子才好过起来。
薛氏虽是继室,但是是故兵部尚书薛奎的四女儿,打小就跟着父亲到处跑,是个利索性子。和欧阳修也琴瑟和鸣,生了八个儿子,三个女儿。
年轻时也是一根棍子吓得孩子们哭爹喊娘的威严母亲,也就是天不怜悯,叫她连丧四子,二女,才让她对孩子们心软了下来。
纵是如此,孩子们也是个个成才,大儿子、二儿子已是官身。三儿子、四儿子预备着开春科考。小女儿如今也是尚宫局正七品女官司言,常伴在太后身边宣传启示奏之事。
桢,栋梁也。
瞧她名字中的“桢”字,就知道她母亲是怎样培养的她。
梅令仪是梅尧臣的头一个孙女儿,自幼聪慧,远胜叔伯,自小就教养在祖母身侧,常受祖父教诲。与欧阳桢同入选为尚宫局正七品女官司言。
拢共就两个司言,这是常伴太后娘娘、官家身侧的官职,都被她们俩占了。
她们俩自六岁起便玩在一块儿,不过因着梅尧臣不登权门,常是欧阳修领着小女儿登梅家的门来寻友。
两人虽是同年出生,辈分却差了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