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消失在走廊,转进卧室,余音也无。
她点点头:“我知道了。”
宋轻轻站在原地,看卧室里的人渐渐消失。
林凉,我总习惯听你的话,十七岁是这样,二十七岁依旧改不了。
宋轻轻这人吧,就是一根筋。也难怪有人说她是个傻子,也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她迟钝地活着,总对事情的想得过于简单美好。
她只是觉得林凉对她太好了,好到让她无条件地去信任他,听他的话,好到她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废物,好到她觉得自己永远都跟不上他。
她不止一次地烦过自己怎么就不能聪明点呢?为什么别人记东西可以轻轻松松,而她却需要很努力很努力去背十遍、百遍、上千遍。为什么别人见多识广滔滔不绝,而她却语言不顺,什么都说不好,也什么都做不好。害怕连自己都嫌弃自己,只能每次都勉励自己说:不可以把自己说得这么槽糕。每天把安慰当动力,我是个正常人,我不是傻子。我可以懂得很多很多。
这样,才跟得上他。
“我可以参加你们的婚礼吗?”临睡前,她突然冒出一句。
用手指就能轻易画出林凉微笑的幅度,弯弯的,两边嘴角会露出两个可爱的小涡。她喜欢他的笑。
回答她的是一句冷冰冰的话——“想去就去。”
十二月的雪又凌乱地下了。
6
林凉抽了根烟。
冬燥得心也荒废,百物凋枯。他站在窗前看着黄色灯柱,被窝里的人还在熟睡。
就不该提出什么包养的破事,本来想以此打消她跟来的念头,结果碰上她被男人调戏的事,心就燥了,不知怎的就答应了。
以前宋轻轻不爱他,现在却一副爱他要死要活的样,他得承认,这人的劣根性就出来了,他或许还在为以前的自己打抱不平,所以才一副金主的态度对她。
可这样纠缠下去就不成事儿了,他不再想与她有什么纠葛,这八年在生意场上,他已经被磨得现实圆滑多了,比以前清高孤傲不愿合群的自己多了几分世故,他老是提醒自己不再年少。
林凉侧着脸看了看宋轻轻,眯了眯眼,把烟给灭了。
和路柔是两年前定下的婚事,他和她接触不多,第一次见了后双方同意,往后可能就几个月见一次,谈的多是商业上的事儿,回国也是为了完成婚事。
路柔和宋轻轻完全不同。
路柔是职场精英,女强人能言会道,头脑精明,独立自主。
可宋轻轻呢,智力障碍,什么都得靠他。
谁都会选择好的那一个,少点生活压力和负担,也免了和家里人的争吵,和平安静多好。他二十七岁了,二十七,是个成熟到带点冷的年纪。
我要娶的女人不可能是宋轻轻,他想。
他并没有睡着。林凉眼里闪过的,全是宋轻轻红着眼看他的模样,她说她在一点一点长大,她在向他靠近。
听到这些话,他的心就跟被剜了一勺一样,那一字一句仿若变成缠人的锁链在他身上游动,赶不走、甩不开。他浑身不自在,心里乱成一麻。
他不该招惹她。
林凉拉过窗帘缓缓躺在床侧,把那人又搂在怀中,闭上了眼。
你恨一个人,又怎么能同时拥有怜悯呢?
林玄榆自回家之后也是郁闷。父母听了表哥的“好心监督”,他被说了一通不谈,还被打了一顿,疼得他下不了床只能请假,连第二天去找宋轻轻的承诺也失约了。
打她电话便老占线,他也傲,打过几次就不打了,嘴里念叨着什么可别惯坏她,谁稀罕啊。结果伤好了就迫不及待地想见她,听着嘟声好不容易没了,传出来的熟悉声音却让他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表哥,她手机怎么在你这儿?”林玄榆心头不满极了,却不好直说,眉头皱得深。
“她在我这儿。”
这一听,林玄榆差点把手机摔地上,很久才恢复:“表哥,你开玩笑吧?你不是不……”
连让他反驳的气都没呼出,电话便挂了。
林玄榆很快推出宋轻轻肯定在表哥的独居别墅里,趁着表哥饭局的时段,他忙打了车去了那地儿,大铁门是密码锁他记得,防盗门是指纹锁他解不开,只好在院内大声唤着。
“老女人,你在吗?!在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