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红一绿两只鸟不满地叫了两声,好似因这句责怪在为主人鸣不平。可它们却没有飞走。
“不走也好,子延没了,有你们我也不至于孤身一人。”
暮止走后,云苍在西泽岛多呆了数日。
这数日,外界都当他是表明立场,镇守西泽岛,唯有他自己不解,他会时常逛到星泽殿。
暮止的初生之蛋顶部的那团黑影,越来越深。
或许,旁人看得不明显,但他看得很清楚,那些黑色正在以极慢的速度一点一点往下蔓延。
随着银色光圈在云苍掌中的结印消失,云苍完成了一次顺手的净化。
有时,他会立在初生之蛋的边上,水流从他的脚踝流过。莫名的,他往往一站,就是数个时辰。
原以为会清静的,云苍时常这样想,可好像不是这样。
可好像根本不是这样。
他得承认,那句‘暮止不要再喜欢师尊了。’总是似有若无地出现在他的耳边,她那样低的嗓音,那样没有生机的表情,挥之不去。
他的心十分煎熬,总认为自己背叛了皎月,那些心头闪过的每一帧暮止的影子都像是在背叛皎月。
他是不能,也不可以背叛皎月的。
他不允许自己想起除了皎月以外其他人的样子。即使那些笑容、那些动作、那些愁容,不知从何时起会强硬地占据他的脑海。
即便他不承认,即便他刻意装作没有。
他不明白,他对暮止足够得冷淡了。
可是她那样一个直接热烈的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成为了点到即止的高手。与他相处的时候,她说话却有分寸,非常小心翼翼,讨他欢心又不叫人真的厌烦——她小心翼翼地陪着他读书乘凉,她将爱意写在刻意的距离里。
于是他不知道是从哪一天起,突然忍不住觉得:她可真是辛苦啊。
云苍从站立变作躺下,他不知何时已经躺在星泽殿的水流中,温热的水流漫过他白色落拓的衣衫。
水流温暖,从他的四肢百骸钻过去,他企图用别的感官扰乱思绪,无果。他无法压制也无法忘却、无法不在意——那道声音,那个表情,那张脸。像一朵生机勃勃的紫色玫瑰,失掉了水分如同纸张一样在他眼底枯萎了。
那一日他从枝玉尊者的玄镜中,偶然看到的那一幕,他根本忘不了。
那是他苏醒以后第一回看到暮止的样子。
她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身上的气质凛然不同。鲜嫩的玫瑰枯萎了。
那一日他记得自己起初,只短暂地看了几眼,最终却是连挪开步子都变得艰难。那样短暂的、暮止与汐颜交谈的画面,他非但没有忘记,脑海中甚至浮现了以前的一些有关于她的画面——师傅,这便是冰糖葫芦,我与岁容时常去吃的,脆脆甜甜,你且尝尝。
那时候,是在天界的那些日子里,有一回她如此兴高采烈地端了盘并不正宗的冰糖葫芦与他。
如今,她吃到了最正宗的冰糖葫芦了,却不再有那样满足的笑容。
他觉得十分残忍。
下一瞬,星泽殿中光华闪耀,一个圆形的法阵印记从云苍的掌心出现,天空之中白云悠悠闲闲飘动,云苍将手掌落到了自己湿润的衣裳之上,法阵的光华落到了他的胸膛上。
他为自己施了一个法诀。
立时,他心脏曾经被挖空的伤口结痂处,多了一个红色的小点,与此前的两个小点构成了一个三角形的小阵。
这是忘情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