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雨川的眼角有一块明显的淤青,在路灯下显得异常浓重。我看看他,再看看周围,很茫然:“我怎么在这里?”
“醒了?”他的语气很平淡,就像平日的体育课,我跑完老师必然会规定的两圈步,到在看台偷懒时,他递过来一瓶水后会对我说的“跑完了?”
点点头,我凑过去一点,研究他眼角那块痕迹:“你怎么了?”
“没事。”他微微侧过脸,不让我过于仔细地凝视他的眼角。
“你怎么和我在一起?”
“你不接电话,你姑姑找夏千蝉问你在哪,她急坏了,问我知道不知道你去哪里了。所以我一直打你电话,后来是一个……男生接的。他说你在酒吧,我就来接你。”他边说着,边把手里拿着的一件外衣递给我。
我搞不清楚他的意图:“干吗?”
“换上吧,你现在的衣服上烟味和酒气太重了,回不了家吧?”周雨川指一指我的衣服,又把手里的外衣递给我,“我找夏千蝉借的,换上,然后我送你回家。”
果然是高智商的存在,考虑得很周详,行动力也很惊人。我接过他手里千蝉的衣服。
真的清醒过来了,还是要面对一切的后果。姑姑的追问,以及骆轶航的行为,都没有办法逃开。这就是人生。
一旦想到骆轶航,我的眼泪又无法控制地掉下来。
“你没事吧?”周雨川拍拍我的背,“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尽管说。”
我摇头,再摇头,从抽泣变成了大哭。
谁也帮不了我,谁也救不了我,谁也不能让一切重头开始,谁也不能让我现在不难过。
我一直哭一直哭,哭到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知道在周雨川面前流露出脆弱,其实不那么应该,但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我是这样的难过。
周雨川什么话也没有再说,他只是环抱住我,让我靠在他的肩膀上。他一直轻轻地,像哄小宝宝入睡一样,拍着我的背。
一个小时,或者更久,我终于停止了哭泣。才知道,我全身冰冷,在不停的颤抖,声音也哑掉了。
周雨川抬起我的脸,用纸巾轻柔地替我擦着哭得一塌糊涂的脸。我看着他,哑着嗓子:“我很狼狈吧。”
“没有。”他摇摇头。
“不要安慰我了。”我吸了吸鼻子,“安慰我也没有用。”
“不是安慰。我只是觉得,很心疼。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没有怎么。”我用力摇头,不去面对周雨川的问题。
“你呀,你其实可以不用这么爱逞强,至少在我面前不用。我想要你知道,什么时候,我都在这里。作为你的好朋友,或者,就算作为候补也没关系,不管你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交给我。”
他的表情真挚而柔和,他的眼睛,有着犹如星星的光芒。
碎裂开来,切割着我的瞳孔。
我闭上了眼睛。
骆轶航对我说“我当然喜欢你啊,你是我女朋友”的时候,也是这样,诚恳,真挚,毫无虚假感。
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谎言,我已经不会分辨了。我也不想再分辨。
风很平常的吹过皮肤。我们面前,偶尔有人慢慢走过。路灯落下来,影子被拉长,像是任何一个晚上一样。
但是。
世界已经毁灭了。
只有我知道。
我知道。
再次靠在周雨川的肩膀上,我听见自己沙哑到惨淡的声音说:“周雨川,我们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