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梦醒了
{就怕梦醒时已分两地,谁也挽不回这场分离}
南乔不知道是怎么走到许亦家的,只是在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之时,想起了许亦。
走了很久很久才到,小腿很疼,浑身沾遍了风雪,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敲门。
许亦开门时,只见南乔面容憔悴,神色黯淡,像一只慌张无措受了惊的鹿,在紧紧掖住最后一点灵魂,微弱地叫他:“许亦,我想离开。”
许亦顿时慌张,赶紧将南乔抱到沙发上,她的头发被雨雪濡湿,身体冰凉,他能感受到她心里那团凝结的伤,它们似乎正在牵扯起那被掩埋的曾经和无比残忍的现在,并以最大能量的爆发。
许亦给她拿了一个热水袋,他心里充满了不安和忐忑,不敢多问,只是小心翼翼地说:“要不要洗个澡?”
南乔微睁着红肿的双眼,看着眼前模糊的影子,摇摇头。她抱着热水袋,浑身不停地颤抖,不觉又落下泪来。
许亦赶紧替她擦着眼泪,她终于是忍不住了,眼前清晰了又模糊,在自己最信任的朋友面前,号啕大哭。
许亦心里紧皱,像被什么紧紧揪住了一样,他看着南乔如此伤心,心里生起内疚感。要是早点告诉她真相,她遭受的伤害可能不会这么大。
可是现在,他能做的,也只是轻轻地抱着她,希望自己的怀抱可以给她安慰。
南乔声泪俱下,哆哆嗦嗦地说了很多话,她把事情说得断续又反复,她说疼,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胸口,说那里疼得难受。
他从来没有看过南乔如此,甚至他都不曾见她哭过。而此时,她抽泣着颤抖着,哭得像个孩子一样,将这么多年被自己小心翼翼保护起来的脆弱,以不堪一击的破裂姿态,全部展现在这一刻。
许亦轻轻拍着她的背,抱着她的头伏在自己肩上,他微抬着头,眼皮阖下的瞬间,心里划过一丝愧疚。
她在他怀里用尽力气来宣泄,最后在哽咽抽泣中,慢慢平静了下来。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胀得脑子有点疼。
好不容易才睡了一会,可能是累了所以睡起来很安稳,只是总有一点余留的清醒隐约觉得有冰冷的**顺着眼角爬出来灌进发间,不断不断。
许亦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她正好醒来。
她的眼睛已经红肿得有些睁不开,一脸憔悴的面容下隐着一颗支离破碎的心,被迫接受另外一个噩耗。
南乔一下车,就飞快往医院里面跑,她脑子里浮现了很多画面,挽起来的头发凌落地散下来,许亦跟在她后面,他们就在这段无尽的白色走廊里,走向沈南乔的情感终结。
南乔还没定下神来,医生就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他摘下口罩,对着她无奈地摇摇头,南乔完全看不懂医生的表情,她使劲地摇晃着那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嘴里喊道:“我爸呢?我爸爸呢?他在哪里,在哪里啊!!”
只见几个护士推着病床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一片白色床单下显现一具人型,猛得跳入南乔眼里,她迫不及待想要去证明这里躺着的绝不会是父亲,却突然感到害怕,像潮涌般,一股强大的力量阻滞着自己的手去揭开这片白色的面具。
她颤抖着一点点地拉下,一张木然的脸泛着青色,看起来是那么恐怖,沈南乔惊恐,她被吓住了。
这个永远微躬着身体用整个生命诉说着沉默的人,这个与自己相依为命几十年让自己爱着怕着依赖着的人,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了吗?
沈南乔不知道是哭出来的还是叫出来的,她整个身子软在地上,吓到了旁边所有人,许亦从来没有见南乔这么哭过,仿佛是从整个胸膛里爆发出来的喊叫,撕心裂肺。
许亦赶紧扶起南乔,可她却一把甩开他,拼着力气挣扎地挪到旁边的角落里,抱着自己的膝盖,一动不动。
穆益谦是和小妹一起赶到医院的,他紧张的神经绷在身体的每一寸角落里,他知道,南乔听到了他和她父亲的谈话,他在一种慌张又恐惧的莫名情绪中,期盼着刚刚听到的那个消息不是事实。
可是,一到医院,当他看到医生推着沈建业的遗体从身边走过的时候,他已然惶惶而知,所有的一切,已经来不及。
他看到了蜷缩在角落,木然憔悴的沈南乔,她抱着自己坐在那儿,仿佛一片即将被吹落的枯叶。
他静静地走近,蹲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伸手想握住她颤抖的双臂。他知道她难受,恐惧又孤独,他也心疼,心疼地想抽自己。
南乔一直在盯着自己的脚,恍惚觉得有人接近自己。她缓缓地抬头,一瞬间,一颗晶莹浓烈的泪珠啪嗒落下。
穆益谦一颤,与她目光相接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她用整个破碎的身体传达出来的绝望和恨意。她的目光就像一把刀子,一寸一寸地剜割他的心。
她看着他,像一座木雕一样毫无温情地冰冷地看着他,他试图去握住她的最后一点信任,希望解释整件事情。
穆益谦刚想伸手去抱南乔,一旁已无法控制自己的许亦一个健步窜上来,提着他的领口,一拳挥了过去,穆益谦来不及闪避,许欣倒是反应极快的走了上来,拦住许亦开口喊道:“哥,你发什么神经!”
许亦不顾许欣的阻拦,又抓着穆益谦的衣领,往他右脸上揍了一拳,嘴里狠狠地斥道:“穆益谦,你个混蛋,你怎么能这么对她,怎么能这么对她!”
穆益谦的脸上已经青紫,他用圆润的指盖擦过红肿冒血的嘴角,看了他一眼,也不说任何话。
他能说什么呢,他自己也想骂自己,他就是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