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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最后一节,化学实验课。
尽管吃过药,可临近中午,虞听精神难免萎靡,他和其他所有同学一样坐在实验台后,听着老师在讲台上强调实验安全和注意事项。
然而与此同时虞听并不知道,某个被他冷落了一段日子的人正坐在靠窗最后一排的位置,目不转睛地盯着虞听的身影。
“同学们,稍后大家分组实验,将记录到的结果汇报给我。千万记得小心……”
老师滔滔不绝,讲台下林抚置若罔闻。
虞听本就消瘦,大半张脸包裹在口罩下,更显得脸颊不过巴掌大小,不仅如此,虞听眼尾还泛着病态的潮红,睫羽明显克制着颤抖,深黑瞳孔都略显失焦。
啪的一声,钢笔罕见地从指尖脱出,掉在笔记本上。
林抚将钢笔捡起握在手心,不自觉用力,细长金属几乎嵌入掌心。
难道……虞听真的病了?
“好了,自由组队,然后开始动手吧!”
老师宣布完,同学们立刻四处呼朋引伴,林抚心里一动,抓过教材和笔记站起身,拨开几个满脸谄媚地想要白嫖实验结果的男生,径直走向虞听的座位。
虞听端坐在椅子上,从实验台抽屉里拿出一双橡胶手套。
进入实验室前他们都已经穿好了白大褂,一件不那么合身的衣服套唯独在虞听身上衬得人面白如雪,黑发乌木般浓黑,整个人像一幅工整素雅的水墨画,黑白光影勾勒出克制萧肃的线条。
林抚脚步放慢了。
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已经是不知第多少次反常,每当遇到虞听的事,他的身体总是先思维一步行动。
可明明他并不是个冒失冲动的人。
林抚眼睛瞟向别处,推了推眼镜,路线刻意地走过虞听身边,然后停在他实验台前。
“一个人?”他僵着脸,语气生硬,“菲利普教授说了,今天的实验需要一个人记录数据,没办法独立完成。要不要我们……”
虞听忽然抬起头,林抚一时竟连话都忘了说完。
“威廉同学,”虞听站起身,“看样子你也没有组队,要不要一起做实验?”
林抚狠狠怔住。他看着虞听绕过实验台,像路过空气那般从自己身边走过,向他身后某个同样呆若木鸡的男生走去。
“当,当然!”那个叫威廉的男生受宠若惊,连忙把桌上的东西哗啦推到一边去,又把椅子拉出来,“虞同学,东西放这里就好!上帝啊,这简直是我的荣幸……咱们从哪一步开始?”
林抚转过身,看着虞听对威廉笑了笑。
在此之前,他从未注意到虞听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即便口罩阻挡,林抚也能想象到这张脸会露出一个怎样和善、友好的笑容。
“先制取溶液吧。”虞听温和地道。
林抚站在原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如灭顶潮水吞没了他,紧随而来的是一种深刻的、发自肺腑的愤懑。
他甚至没注意到旁边有不明就里的学生凑过来:“林抚,林学神,刚刚教授说的这个燃烧条件……”
“在教材第一百六十三页,”林抚镜片后的目光凌厉一闪,冷冷道,“不会自己去看?”
那人被林抚的反常吓了一跳,却不敢说什么,唯唯诺诺点头走开。
不知是不是错觉,另一边正在轻松融洽地进行合作实验的两人依旧在说说笑笑,只是虞听的眼神若有若无地往林抚这边瞥了一眼。
林抚再也忍不住,转身大步走向离二人最远的一座实验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