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一别似参商
缺了三颗宝石的飞鸾流仙镜,似一朵花,一朵恹恹欲绝的花。它那么孤单,那么清冷地倚在那里。
像一个人等待着凌迟的姿势。
画面有些静止。
白萱衣怒目望着东陵焰,东陵焰的眼神充满失望与哀伤。他问她:“你当真这么固执?为了唐枫,连苍生也不顾了吗?”
“我顾不了。”白萱衣摇头摇落几颗晶莹的泪,“焰公子,若是你要毁了这面镜子,请你先毁了我!”
东陵焰看着白萱衣那副慨然决然的模样,渐渐地,竟然笑了。他的笑容像万顷风浪之中一个孱弱的漩涡,像黑夜里怒放的一朵暗花。他抬左手指了指门外:“你们将这花仙给我绑起来!”
门外的五名神侍齐步跨进来。
不由分说,将白萱衣左右架起,白萱衣挣脱不得,她那点微小的力气就如雨滴扑打在岩石上,轻轻地便溅开了。她哭得歇斯底里:“焰公子,不要毁了镜子,那是小老爷,是小老爷啊——”
她语无伦次。
东陵焰尽量使自己的耳朵关闭起来,他不想再受到任何的干扰,他重新开始剥取镜身的宝石。
第四颗。
第五颗。
……
可是白萱衣的声音一直都盘旋在耳畔,一声一声,将他刺痛。他望着镜面,上面依稀浮现出唐枫的脸。
他在对他微笑。
是一种感激的,肯定的微笑。
仿佛是在对他说,你以苍生为念,你这样做是没有半点错误的。他的手轻轻一抖,剥掉了最后一颗宝石。
镜面上仅有的那一点微弱影像顿时消失了。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他在心底默念,小枫,若有来生,你我再举杯痛饮!
——可是,如此决绝的玉石俱焚,来生对唐枫来讲,已是不再有可能的了。
千年之劫,终于此。
千年的轮回,千年的功与过,恩与孽,都化成梦幻泡影。
东陵焰丢开手里那十五颗晶莹剔透的宝石,一掌,击在宝镜的中央,镜面上就像生长出许多的根须,如蛛网般,哗哗地向着四周扩散,终至发生轰的一声巨响,碎片飞溅,落了满地。
白萱衣见此情形,只觉得那一掌震裂的还有自己千疮百孔的心。她的挣扎忽然停止了,身体仿佛凝结了一般,僵硬着,望着那些散落满地的碎片。膝盖一软,堪堪地跪下去,仿如瘫了双腿。
九阙神侍虽然冷酷,但却也不得不为眼前的一幕动容,看白萱衣这般凄楚难过,他们便松开了她。
白萱衣跪着。低垂着头,跪着。
像在忏悔。更像祭奠。
东陵焰三两步过来,想掺起她:“萱衣——”她却很用力地甩开他的手,只投给他一个冰凉的眼神。
冰凉似刀。
东陵焰心头一震,不敢再靠拢。白萱衣的头又重新低垂下去。还是那么跪着。
这时候,仙镜殿外传来嘈杂的声音,似有人奔跑的脚步,又似含着鸟鸣犬吠。东陵焰的眼神轻轻一瞟,低声道:“这帮妖孽终于还是来了。可惜,他们是无法抢到飞鸾流仙镜了。九阙神侍——”
“在!”
“今日,我们便要这群妖孽有来无回!”
“遵命!”
话音刚落,黑压压的影子便将仙镜殿大门口挤得水泄不通。许多身形狰狞怪异的妖魔都围聚在那里。鹿精、狼妖、树精、血魔、恶罗……等等等等,有一些甚至根本叫不出名字。他们都带着同样的目的——
抢夺飞鸾流仙镜。
他们看到水晶石台面上空空如也,不由得心中惊叹。可是嗜杀的本性以及对仙家的仇恨仍然激起了他们的好斗之心,他们叫嚣着要把东陵焰等人生吞活剥了,东陵焰丝毫不惧,只轻蔑地一笑,讽刺道:“飞鸾流仙镜已毁,你们的邪皇复活无望,本公子倒要看看,你们这帮小喽啰能撑到几时!”
后来似乎还说了什么,白萱衣都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