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暖星自顾自的收拾东西,头也没抬一下。等收拾完东西,拿着手提包就走人,既然决定离开,她连最起码的人际关系都不想维持。才出了许氏的大楼,就看见宋远知的车窗摇了下来,他朝她招了招手。她走到他跟前,弯着腰问他:“你怎么来了?”
“我猜陆子期不会放你走,所以来给你出主意。”
“出什么主意?”
宋远知没回答她的话,倒是往她身后的方向看了看,她也回过头,看见陆子期正从大门里出来,她赶紧坐上宋远知的车子,让他带她离开。宋远知什么也没问,一踩油门往前开去。李暖星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拍了拍胸口:“还好跑得快,不然让他看见了,肯定不好离职。”
“不就是辞个职,有必要像战场的逃兵一样么?”宋远知微微侧目看向她,淡淡一笑。
“他好像知道我要去你公司实习,今天拿劳动合同给我看,有从业限制什么的。”
宋远知给她出主意:“你真诚实,你完全可以说在我其他公司上班,没有必要跟他说在我的新公司做会计。”
“那要是他再不放人怎么办?”李暖星又问。
“我会想办法让他放你走。”宋远知像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安慰她说:“这几天你就尽管做好交接工作,半个月内,他肯定会放你走。”
宋远知将她送到员工宿舍,就开车离开。李暖星有些纳闷的看着他车子的离开方向,难道他今天来找她,就是为了给她出主义,然后送她回来么?
接下来几天,她就按宋远知说的,每天上班就是做交接表,有人来找她开发票她就开,期间还不停的故意出错。有些同事有意见,跟科长反映她做事不认真。科长私下找她说了几句,让她好好工作,她听归听,做事的时候仍然马马虎虎。离半个月的期限还有两天的时候,她接到了陆子期的电话,让她到许氏对面的咖啡馆坐一坐,他想跟她好好聊聊。
她知道他要跟她聊什么,无非就是不让她走,可是她去意已决,现在她只想拿到辞职报告的签字,所以她在电话里就问:“见了面,你是不是就可以签字了?”
那头沉默了很久,她听见电话里传来粗重的呼吸声,她知道,这次陆子期又被她气的不轻。
果然,陆子期气急败坏地问她:“你就这么想从我身边离开,你就这么急着要投向宋远知?”
到了这个时候,她迫切的想要知道为什么赵峰跟孙有得都在宋远知的公司上班,到底是出于巧合还是另有目的,她索性应了陆子期的那句话:“对,我就是想要跟他在一起,以前我喜欢你的时候,你看不上我,现在我喜欢上他了,而且他也看上了我。所以我想要离开,希望你能成人之美……”
不等她把话说话,电话那头啪的一声挂断了。陆子期再一次挂了电话,她看着被挂掉的电话,出神了很久,这些话说出口,陆子期应该不会再来找她了吧,她把自己说的朝三暮四,他本来就不喜欢她,现在怕是更加讨厌了。
宿舍的门被人使劲儿敲了好几下,她缓过神来,走过去开门。门一打开,看见脸色铁青的陆子期大喘着气,额头上还有一些汗,像是从一楼跑到七楼。她愣在原地,完全没想到他会到宿舍来找她。
正想要把门关上,陆子期的手挡在了门上,嘲讽道:“不是想要我签字么,不请我进去坐,我怎么给你签字?”
她让开了身子,让他进来。
陆子期进了宿舍,坐在沙发上,目光如炬看向她:“坐。”
她不敢坐下,怕跟他平起平坐以后看见他的眼神,忍不住会说实话。只有站起来俯视着他,底气才能足一些:“你要签字就赶快签字。签字完就就离开。”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一定要离开么?”
“对!”她语气十分肯定。
他忽然摇着头笑了笑:“都说女人绝情的时候六亲不认,我总算明白了。”
“你什么意思?”李暖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跟她有什么关系。
陆子期把口袋里的文稿拿出来,放在她的桌子上,眼底尽是冷嘲热讽。
她把文稿拿起来,是一篇新闻稿,上面写着陆子期为帮神秘女洗清偷窃罪名,动用关系妨碍警察办案,并利用在梅城的影响,逼迫张梓桐全校公众检讨……后面还写了很多,可是她已经看不下去了,她根本不知道宋远知所说的半个月期限能让陆子期放她离开,竟然用的是这个方法。
“李暖星,我真是小看了你,知道打蛇打七寸。作为许氏的会计,你明明知道许氏最近股票一直不稳,倘若稍微对我不利的新闻发布出去,都会造成许氏的大幅度波动,所以你就写了这个文稿,想逼我放你离开,对不对?”陆子期紧握着拳头,额头上青筋跳起,那双曾经看着她满是温柔的双眼,此刻异常的冷漠。这样的他让她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仿佛他再说下去,就会忍不住动手打她。
陆子期忽然站了起来,朝着她走去,她往门口的方向跑,想要离开。陆子期三两步就追上了她,拉住她的胳膊将她逼在墙壁上:“就算我没有回应过你的感情,可从来没有伤害过你,你因为想要去宋远知那边,就选择以伤害我的方式离开,李暖星,你到底有没有心?”
她看着他满脸痛苦之色,只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要全盘托出为什么要去宋远知那边,可是她一低头就看见了桌子上解除劳动合同关系的文件,所有的理智又回来了。孙有德到底是哪个孙有德,连她自己都没弄清楚,就算赵峰是许氏的前任副总,可单凭这一点也不能证明什么。如果跟陆子期说了,只不过让他徒添烦恼罢了。现在他妹妹病情恶化危在旦夕,她一点忙都帮不上。可是许氏这边,她总能出一份力的。她迎上他的视线,心脏跳的比平时快出了很多倍,却弯了弯唇,讥笑他:“我有没有心,你难道不知道么?你生病的时候我给你熬粥,你却赶我出你的家门。我用一整晚的时间画了满天繁星给你,你看出我喜欢你,所以故意用说狠话让我离开你,却时不时的又朝我靠近,做出在乎我的样子。陆子期,我现在只不过是想找个能喜欢我的人好好谈个恋爱,比起你欲擒故纵的手段,到底是谁更可耻一些?”
陆子期的手骤然握紧,他向来不知李暖星的口才这样好,三言两语就能让他无地自容。欲擒故纵,想到她用这个词形容他,他忽然笑了,从西装上衣的内侧口袋里拿出钢笔,在解除劳动合同关系的文件上签下他的名字,跟她说:“本来我不想跟你说那些事,可是你执意要跟宋远知在一起,那我也只能说了。在海天酒店你被人欺负的时候,跟宋远知有很大的关系。从一开始接近你,他就是有目的的。而且我有必要再提醒你一次,他是有未婚妻的人。”
他都不知道是用什么样的心情说完这番话,也不记得他是怎么离开她的宿舍,只知道上了车子之后,他的手不停地在发抖,其实在签字的时候,他就明白,只要签下去,她的世界就跟他再也没有关系了。他可以跟许义山说,李暖星现在跟宋远知在一起,他没有办法再插手。宋远知这个人身份特殊,迷一样的身份背景,总能让许义山对他忌惮三分,也许李暖星跟宋远知在一起,顶多就是被偏偏感情,还有什么能比少一颗肾更严重一些呢?心里一直这样说服着,拿着车钥匙插在钥匙孔上,却插了几次也插不进去,他狠狠垂了一下方向盘。他想要保护好她的,只要时间再长一些,他总能想出一个法子,让她没有后顾之忧的离开许氏,他也不会再打扰她。可是现在她一时半刻都不想在他的身边待下去,要用许氏来逼他放她自由。
满世界都在看他出洋相,许氏除了新来的员工,上上下下都说他自私冷漠,上任之后就赶走集团元老,架空许氏,集团内争外斗,压的他快喘不过来气。宛云的病又恶化到药物已经不起任何作用,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可是他还有一根稻草,在他快要消沉下去的时候,只要想着那根稻草,他就有力气再往上爬。那根稻草就是李暖星,他以为她不会像许氏那些员工一样,等着他被外界狠狠压死,可是没想到,她比那些员工还要狠,竟然拿他关心她的方式来威胁他,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可笑的!钥匙插了半天,终于插进了锁孔,他一踩油门,逃一样地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