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话真的是阿栀掏心挖肺说出来的:她不可以失去心雅这个朋友。
所以,郁心雅也绝对不可以和我简阿栀曾经喜欢过的人有任何感情纠葛!如果心雅和景檐有什么,那无疑就是在往自己的伤口上撒盐,她会无法面对,她甚至有可能会失去心雅这个朋友。
以前宋淮萧在,宋淮萧就是阿栀的一颗定心丸。但现在,宋淮萧不在了。
阿栀也知道心雅有羽毛笔在手,她其实不是第一次有这种念头:如果心雅可以用羽毛笔再创造出另一个宋淮萧,景檐不就又没机会了吗?
阿栀好几次想鼓动心雅这么做,直到今天,她终于把这话说出口了。但她又不能跟心雅挑明自己知道那支笔的存在,所以只能在言语间对她暗示催促。
而最令心雅感到不安的是,阿栀说的,是她曾经认真想过的。
她曾经悄悄地躲在家里,翻开一本杂志,手里就紧紧攥着那支笔。
她知道只要动动手,一个活生生的宋淮萧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但是,她最后还是没有那样做。
那样做有什么用呢?
现在她可以利用的文字只能是半年以前的,而半年前,她和宋淮萧根本不认识,她圈画出来的只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而就算她现在留下文字,记录彼此之间的点点滴滴,等到半年后,她再用这文字复制出一个同样对自己深情温柔的宋淮萧,但是,她就能留住他了吗?
不出三天他依然会消失,他们还得再面临一次离别。
她的姥姥也说过,无论怎么样,用神笔创造出来的人,永远都不会是本人。
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创造出来的人只是画饼充饥、水中捞月,何必呢?
想到这些,心雅便一再告诫自己,不可以陷入病态的循环。她也不想再有更多的少年巫木在自己笔下诞生,而自己却不能对那条生命负责。不过,阿栀的那番话却令她感到心里发颤。
因为她害怕被怂恿,怕自己不够坚定,不够冷静。或者说,她怕她对宋淮萧的感情,比自己想象的更执迷。
阿栀一走,她才松了一口气。
离开甜品店以后,心雅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商场门口巨大的圣诞树,小店橱窗里挂满的彩球和装饰雪花,浓浓的节日气氛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从天而降把这座城市包裹得严严实实。
心雅走着走着就到了公司楼下,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她走进了一条小巷。小巷的深处,有一个自称老池的年轻人在那里开了一间私房菜馆,菜馆的名字叫“有间食堂”。
公司同事张深最先发现了这家店,后来,这家店的名气越来越大,成了附近白领们十分青睐的一家饭馆。而宋淮萧出事的时候,就是在去这家店的路上。
心雅进店的时候,全店只剩下最后一个桌位了。
即便是周末,周围写字楼里的人没有上班,但城里慕名而来的食客们依然把这间小店挤得满满当当。
心雅走到那个空位坐下,好一会儿才有人来招待她。
这家店的服务员态度都有点儿冷漠,点餐慢,上菜也慢,她已经见惯不怪了。
心雅点了两菜一汤,菜全上齐的时候,她冷不防听到背后那桌有人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这旁边最近才出了个案子呢!”她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回头一看,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就住在这条巷子里,家里来了几个远房亲戚,他们聊着聊着就把宋淮萧的事情当谈资了。
一桌人都对此事表示出浓厚的兴趣,听得津津有味。
男人说的每一句话心雅都能听得很清楚,他说可惜了一个见义勇为的大好青年,又说那青年是附近杂志社的主编,还是个作家,一说到他的作品,另一个人惊讶不已:“天哪!我看过我看过!原来就是他啊!”
那一刻,大堂里虽然吵闹,但是,再嘈杂的声音也盖不住那桌人的议论纷纷。
背后的那桌人聊得正兴起,忽然被一道相机的闪光灯打断了。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诸位!”拍照的人拉大了嗓门,心雅一听,那竟然是景皓的声音。他说:“我是美食专栏的记者,这么多位大哥大姐,我能不能跟你们要点儿时间,做个采访呢?保证不是无偿劳动,怎么样?”
心雅的嘴角一动,苦笑想,他什么时候成美食专栏的记者了?
那桌人被景皓说的“非无偿劳动”吸引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点头表示愿意。
于是,景皓拉了把凳子跟他们挤在一起,装模作样地问东问西,还用手机录了音,俨然真是个美食记者。
直到那些人结账离开,他们都没有再提宋淮萧了。
他们离开以后,景皓才又拉着凳子坐到心雅旁边,朝她的碗里看了看,问:“都快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