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她不是别人眼里的好女孩,但是,她已经习惯做一个坏女孩了。
她出生的家庭虽然不富裕,但父母感情很好,也很疼爱她,她想要的东西父母都会尽力满足她,她似乎并没有缺失过什么,也没有遭遇过任何大的挫折,和许多普通家庭的孩子一样,她人生里最初的二十年都过得简单而无波澜,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总是缺乏了安全感。
仿佛上帝之手在她的心上开了一个洞,需要她把尽可能多的东西抓住,填进去,但怎么都填不满。
从小到大,只要是触手可及的东西,她都想得到。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条离了水的鱼,在干枯的河岸上垂死挣扎,有朝一日回到河里,她又怕河水会枯竭,厄运会再来,所以她想去更广阔更丰富的大海。她想,到了大海,自己应该就可以安枕无忧了。
可是,到现在为止,她依然没有找到通往大海的途径,没有看见过自己的那片海。她甚至怀疑,自己的那片海也许根本不存在。她也许一辈子都只能在河岸上,永远在挣扎,永远不停止渴望。
正是因为自己有鱼和熊掌兼得的心态,所以,被心雅撞见自己和景皓亲热,汤芷沅很是尴尬心虚。
不过,心雅并不打算把她看到的这一幕告诉丁承屿。感情的事情,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外人多一分嘴,都是不智。她一向不喜欢当智者,但也不想不智,丁承屿的事情还是交给他自己去经历和面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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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心雅是被爸爸的一个电话召唤到景乐酒店的。郁图原本到景乐酒店探望一位从外地过来出差的朋友,下午他们在酒店聊天喝茶,郁图还想请对方吃晚饭,但是对方却临时有别的安排了,于是,想到自己的女儿喜欢吃酒店自助餐厅的芝士龙虾,郁图就打电话把她叫来了。
心雅搭景皓的顺风车搭得尴尴尬尬,一路上都在享受着车厢里暗流涌动的微妙气氛。车子开到景乐城大门,她致谢下车,她松了一口气,前排的汤芷沅也松了一口气。
从景乐城大门到景乐酒店,要经过中心广场和一条法式风情街。傍晚时分的法式风情街上,教堂的钟声悠悠回旋,有白鸽停在房屋的尖顶上,优雅地扇动着翅膀。夕阳余晖映照着路旁的香根鸢尾,即将盛开的法国国花在葱郁的叶片上透露着一种跃跃欲试的灵气,安静而又充满活力。
心雅看见长椅上坐着一对年轻的情侣,两个人分吃一杯雪糕,画面温馨甜蜜,她不无羡慕地笑了笑。
就在这时,身后的人群忽然传出一阵**。
心雅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看那对年轻的情侣把雪糕杯往地上一扔,男孩蹭地站了起来,丢下女朋友撒腿狂跑。
女孩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也一个猛子扎进人堆里。男朋友在路口往右跑了,她跟着大多数人转进了左边那条小岔路。
一个迎面而来的中年大叔看心雅还在原地愣着,一脸摸不清状况的样子,他着急地拉了她一下:“姑娘别站着,快找地方躲起来,老虎跑出来了,咬人呢!”
什么?!!
心雅顿时吓了一跳,立刻也跟在大叔后面跑。
整条法式风情街上,很少有适合藏身的地方,很多人不是在岔路口转左转右跑向别的园区,就是一条直路冲着景乐酒店跑。
大叔就是跑向景乐酒店的。
心雅跟在大叔后面,也往酒店跑。
他们越跑人群就越分散,视线也越开阔,忽然,心雅听见后面传出了女人的尖叫声,她忍不住停下来回头一看,一只白毛黑纹的大老虎正冲向那个尖叫的女人,把女人撞翻在地上滚了一圈。
旁边正好有一个花台,有半人多高,女人已经摔得全身骨头都快散架了,但还是咬牙撑着花台的边缘爬了上去,然后跳起来抓住花台后面建筑的屋檐,整个人悬空,缩着腿,不让老虎够到她。
她就那么吊在半空,双手流血,尖叫狂哭。
那老虎在屋檐下面转了两个圈,并没有过多地停留,突然脑袋一转,看向心雅他们所在的方向,朝这边冲了过来。
“快跑!”
大叔喊了一声,心雅又跟着他狂跑。
他们一群人跑进了景乐酒店的大厅,一进去大叔就嘶声吼道:“快关门!快关门!老虎来了!”
酒店大厅里人不多,很安静,大叔这一喊,所有人都听到了。
也不知道该不该信,大家都很茫然。
前台服务员这时刚接完上级的指示电话,把电话一扣,也大喊起来:“是真的!老虎跑出来了,大家快到楼上去!”
前台一边喊,一边以身作则,第一个就往大厅左侧的步行楼梯口跑。
其他在场的人见官方都发话了,宁可信其有,于是也纷纷找地方躲。
还是门童机警,自己离大门最近,就赶紧推着一扇落地玻璃门,想把门关上。推门的时候,他已经能看见不远处真的出现了一只发狂乱撞的老虎了。
酒店入口的落地玻璃门一共有六扇。门童只关了一扇,刚才领着心雅逃跑的大叔还关了一扇,可是除了他们,其他人都慌着逃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