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峥嵘也仍然黑着一张脸。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去年八月份,他就安排盛琰在国安部的高层会议上作了《虚拟毒品和传染病毒在Maandala中大规模扩散的可能性研究报告》,就是为了给出一个前瞻性的提示,希望能够引起有关部门的重视;也希望国家有关部门能够及时做出应对,针对迅猛发展的虚拟现实社会做出相应的立法,完善犯罪构成。
然而谁知道,虚拟毒品冰裂这么快就出现了呢?最初Maandala提交上来的那份报告他还没放在心上,直到方迟亲自来和他讲了冰裂,并给出破解代码之后,他才意识到,这个冰裂,恰好就是盛琰当时提出来的那种的虚拟毒品。
冰裂和盛琰的这份报告究竟是巧合,还是中间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联?倘若真的是有关联,这份报告方迟都没看过,又是如何流传出去的呢?
庭审一直持续到天黑。最终的审判结果出来了:
鉴于于锐未满16岁,对其进行教育之后无罪释放。
冰裂和蛹的危害有待最终确认,委托麻醉品及危险药物鉴定科进行进一步鉴定。在鉴定结果出具之前,对被告祖枫取保候审。
审判长宣布完毕,观察室中每一个人的脸色都是铁青的。
沉默。良久的沉默。
“操!操!!!”一个年轻的十九局探员把手中的资料重重地甩在了茶几上。一个多月乃至一年多的努力付诸东流,向神经玫瑰索取正义的希望出现之后又再度熄灭。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一种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感觉,一种被踩在肮脏的脚底反复**的感觉!
“这时候真他妈应该学Guest,把法条给改了,把做冰裂的人定为死刑!操!”
那个年轻的探员仍在疯狂地怒骂着。
“闭嘴!别忘了你的身份,这是你该说的话吗?”洪锦城冷冷地斥责那个探员。
屏幕上,祖枫已经闲庭信步一般地走出了法庭,身上换回了西服,精神抖擞。他似乎知道哪里有机位在拍摄他,在一个十分接近的镜头里,他面向观察室中的所有人,露出了一个微微勾着嘴角的微笑。
那种邪恶的、恶毒的、卑劣的、倨傲的感觉,忽然一下子击中了方迟的心底。她猛然站了起来。杀了他。心底的那个声音说。
“方迟!坐下!”
屏幕中,祖枫一踏出法院的门口,无数的闪光灯登时亮了起来。阿尐所带领的保镖立即包围了祖枫,他三岁的儿子祖沥甚至都被抱了过来,小胖手颤巍巍地把一束花递给了他。
祖枫的脸上有一种属于胜利者的刻意克制的笑容。他优雅地抬起双手,示意外面的人安静下来。
“我早就向大家声明过,我们神经玫瑰是一家患者利益至上的公司。之前传闻我们开发毒品的说法,全部都是谣言!”
一名记者高声问道:“请问祖总,你怎么看待法院对即将对冰裂作出进一步鉴定这个判定?”
祖枫优雅而从容地微笑着:“我完全支持法院的这个判决。我认为,这个判定实际上并不是对我们神经玫瑰的指控,而是要还我们一个清白。一切,请等待时间证明!”
围观群众顿时热烈地鼓起掌来。方迟冷冷地看着屏幕,她一直在关注丁菲菲。镜头的余光里,可以看到丁菲菲一直都在看着于锐。于锐作为一个未成年人,离开法庭便很快被车辆接走。方迟分明看到,丁菲菲目中有着深切的痛恨,她很快转身离开。
史峥嵘盯着屏幕,忽然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众人愕然,“史局,您说谁?”
“小余,你。”史峥嵘犀利的目光落到刚才破口大骂的年轻探员身上。
小余面对史峥嵘的目光畏缩了一下,以为他要批评自己了,小声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说应该学Guest,改、改法条。”
洪锦城一拍脑袋:“还真是!”
小余惊讶地插了一句:“你们怎么知道?那个案子不是没有公开审理么?”
洪锦城点头,说:“是没有。但后来出了Guest入侵司法系统的事情,我和史局就介入了那个案子,看到了受害人的资料。”
他叹息道:“法律啊……也跟技术一样,有时候也并不保护好人和弱者,反而造成伤害。但那个姑娘活下来了,挺好,挺好。”
他四下里扫了一眼:“走吧。——咦,方迟呢?刚才明明还在。”
然而房中空空****的,已经没有了方迟的踪影。
*
17年2月首城的那一起未成年人**案,引发了社会的广泛关注。
方迟很清晰地记得,那一年是她加入十九局的第二年。那时候,针对玫瑰之路的行动大获全胜,盛琰成了整个十九局的英雄。相比于盛清怀低沉而颓唐的个性,充满着朝气的盛琰受到十九局更多人的喜欢和看好。大家都在私下说,盛琰已经被内部确定为十九局新骨干的重点培养对象了,很多只有处级以上干部才能参加的高级会议,他都被特许与会。
她的性格向来压抑阴郁,那样一个盛琰自然是她内心中的向往,就仿佛在他身边,她这个黑暗的自我都会被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