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乱七八糟的!”
“都这个时候了,你都还不明白我。”裴迹之转过身去,走到另一侧的甲板上。
沈亦谣心头一惊。
美人计都不好使了。
他竟然能忍得住不看她!
沈亦谣连忙追上去,“那你就给我说明白!”
裴迹之抬起眼,天上一行白鹭正展翅飞过,缓了很久,才启唇。
“我和父亲来提亲那天,走的也是这条路。”
他转过脸,看着沈亦谣未施粉黛的脸蛋,遥远又熟悉的记忆重新叩响尘封已久的门。
求亲的时候他带着自己亲手打的聘雁,那几日在船上坐立难安。
沈酌已经拒过父亲的媒人一次。
他想了法子劝动了父亲和自己一起上路。
父亲脸色极为难看,堂堂梁国公即便是再礼贤下士也不会亲自跑到人家祖宅去三顾茅庐。
他心中的忧惧更甚于期待,担心沈家不同意这门亲事。
在沈亦谣母亲面前,他说了“生则同衾,死则同穴。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话。
他们都把他的许诺当玩笑践踏,哪怕是沈亦谣。
裴迹之看着沈亦谣,一字一句,“你收了我的聘雁,凭什么不准我生死相许?”
第63章“因为我爱你!”
“哪。哪有人真的就生死相许的。”沈亦谣背过脸去,差点落下泪来。
成婚时的许诺,哪有人当真的。
世人求亲送聘雁,是因为大雁是一夫一妻的鸟。
不过是因为有一个古老的传说,说是一只大雁死了,它的配偶不愿离去,殉情而死。
只有裴迹之这种傻子才会把传说奉为圭臬。
裴迹之转过身去,看着江面,眼神飘忽不定,“这条路,我和你一起回门时走过。你父亲去世时也和一起走过。后来你母亲去世时,我走这条路来追过你。那时候,你跟我说,你要想一想。后来你真的回来了,我以为我们可以好好过,还有很长的余生可以走。但是我一个不小心,就让你跑丢了。”
“然后我就再也没有余生了。”裴迹之惨然一笑,“我只有残生了。我试着去走过你希望我走的路,我开始知道你在痛苦什么,挣扎什么。又在不屈服什么,坚持什么。”
“我以为我可以揣着那颗碎了的心过一辈子,我还有父母,我可以在功名利禄的欲望里同人斗,同世道斗。越斗越觉得那股劲在托着我往前走。”
“可是如果父母、你我、功名利禄最后都要做尘土,我为什么不能选择我最真实的欲望做尘土?孟子说,‘所欲有大于生者,所恶有大于死者’,你就是我大于生的欲,没有你就是我大于死的恶。我所求的和旁人所求的东西,一样超越生死,一样宝贵。”
裴迹之转过头来,盯着面色惨白,双唇颤抖的沈亦谣,“我不指望你像我爱你一样爱我,我甚至害怕你像我爱你一样爱我。如果我走在你前头,我也希望你能好好活。
“但我希望你对我的爱里有一点点爱惜,恰好够怜悯我在红尘里受的苦难。”
“只要那一点点,就够了。”
沈亦谣张口,却被裴迹之堵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