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黑死牟问。
为什么……铃音只是发自内心地害怕。普通人看到那样的场景都会害怕的吧?血腥味那么重,每个人都流了那么多血,而且先生的样子很可怕啊,六只眼睛什么的……
“我只是被吓到了,现在已经好了。”铃音笑了笑,“真的,我现在一点都不害怕了。”
真是的。黑死牟不再问,示意铃音赶紧休息一会。任务已经完成,他们可以回去了。
铃音的烧还没有退。黑死牟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是滚烫的。实际上不用摸额头,她浑身都是烫的。而且,大概是刚刚的事对她的冲击太大了,她一直在说梦话。
她无意识地流泪,脸上一片水光。声音轻飘飘的,听不真切,但他听懂了。
她说的是“母亲”。
黑死牟不停地用湿毛巾擦拭她的身体,也许是不舒服,她一直躲。他按住她的腰,她不动了,却睁开了眼睛。
“先生?”她迷迷糊糊地问。
铃音很不舒服。她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嗓子也很痛。睡梦中有人一直在动她,她睡得不舒服,也就醒了。屋里仍旧很暗,她看不大清眼前的景象,却立刻反应过来她没穿衣服。
“降温。”黑死牟见她的样子,知道她在想她为什么没穿衣服。他解释了,再次用湿毛巾擦她的胳膊。她在他面前很放松,听了这话后就要他抱。他放下毛巾,把她搂到怀里,亲了亲她的脸,“怎么醒了。”
“好难受。”铃音觉得身体里像有火在烧。她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还是好烫。她什么事都不想做,动都懒得动了。
她为了另一个人生病,却在他怀里撒娇。黑死牟看着她在黑暗中略显苍白病态的脸,想她为什么要救富冈。
她想离开他,已经是以前的事了。他不介意,但不代表可以再来一次。富冈义勇没能带她走,她自己选择了回来。尽管可能不是自愿的,但她现在就在这里。
而她再次见到富冈的时候,却挡在他前面,不许他杀富冈。她说完这话,甚至转过身去拿手帕擦富冈脸上的血。那手帕上面的花她绣了很久,绣完的时候捧给他看,说这是她用时最久绣出来的。
“很漂亮吧?”她笑着问他。
富冈脸上的血就这么把那手帕染红了。她动作极轻,像是怕弄疼富冈。他想富冈现在身上可能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她这样又是为了什么?
他看着她为富冈缠绷带,手一直在抖。富冈低头看她,一直看着她,用复杂而深切的眼神看她。她微微抬头,还有时间问富冈是不是她的手太重了,“我弄疼您了吗?我会轻一点的。”
富冈想抬手,但动不了。他知道富冈想说话,但声音太小,铃音根本没听到。或者说,她注意力全在富冈的伤口上,没能听到。
但他听到了。
富冈说的是“别跟他走”。
“铃音。”黑死牟抚摸她的背,喊她的名字。
“嗯?”铃音轻轻地嗯了一声,缩在他怀里。她神情恍惚,声音有点哑。
你想跟我走吗。如果你听到了富冈的那句话,你还会在这里吗。如果我收回刀,告诉你我不会杀他,你可以跟他走的话,你会跟他走吗。如果你有其他的容身之处,如果你能远离鬼,远离身为鬼的我,你会毫不犹豫地离开我吗。
你恨我把你带上这条未知路吗。
你恨我吗。
你恨我的话,如果我让你走,这份恨会消逝吗。
“下次记得穿外衣。”他这么说着,觉得自己的手被她烫得有些太厉害了。
铃音没听清楚先生在说什么。她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什么都听不清。但她想他可能是在关心她,便笑了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