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避重就轻,宁师侄可是听不懂人话?”方衍舒唇角一撇,出声之时语气尖锐,让宁观姝轻握扇柄的右手条条青筋凸起。
“方师叔,您如此问道,想必也是知晓我的心意。我今日同行,方知先前一而再、再而三拒绝我的方衍舒竟也有这般爱慕之心,纵是知晓观姝无法与小师叔祖相提并论,可我愿再争一争那不存在的可能,又如何?”宁观姝阖上手中长扇,扇尖轻点在肩头,脸上笑容苦涩。
“不如何。我便是看在映蘅的面上允你同行,若你打定主意干扰,便休怪我不客气了。”
“真是……竟将我的人品看得如此低下,”宁观姝半阖上眼,她嘴角勾着,只是淡淡点头,原先柔和的眼眸之中暗自固执,“我自不会打搅方师叔的追求,更不会刻意阻挠;但我也不会轻易放弃。”
方衍舒临时布置的消声阵法之上,泛起了点点金黄的涟漪。
他向着周遭阵法触动的方向看去,江映蘅左手在阵法之外轻轻触碰,狡黠一笑,手中绘制的符笔早已不见踪影。
她在阵法外等待了多久?
方衍舒薄唇一抿,他皱眉将先前布下的阵法挥散,只留下与崖壁之上符箓共振的隐息符阵。他将无果的郁气吐出,脸上再度是一副温柔模样,迎着快步走来的江映蘅,悠扬的声音中不见先前的阴鸷气息。
“山崖之上的符箓已经刻下?竟如此快速。”
“几枚简单的符箓,怎会麻烦?”江映蘅弯眼笑道,她脸上原先冷然的神色悄悄软化,见着方衍舒脸上暗藏的惊讶,唇边的笑意更深。
“也是,我倒是忘了小师叔祖在符箓之上确有那天纵之资了。”方衍舒叹气着说道,余光瞥见江映蘅脸上的笑意,便是一同轻笑。
江映蘅越过方衍舒的身侧,见到身后宁观姝浅淡的寂寥之色,唇边的笑意一僵,软着声望向方衍舒:“方讲师,我方才上那崖壁刻符之时,见到石林外似有野兽游荡,只是我现在灵力将要见底,只能麻烦你外出巡查一番了。”
“那我出去一阵,小师叔祖且与宁师侄在阵内安心等待。”方衍舒扫了眼身后安分的宁观姝,当场应下江映蘅的请求,离开阵法之内。
方衍舒尚未走远,宁观姝走上前去,指尖点在江映蘅微启的上唇,阻止她出声,自己肩上的轻纱滑落,遮住方衍舒离去的位置,轻纱摇晃着将传出的点点声音阻拦在内。
“我倒是知晓小师叔祖想要询问何事,我和方师叔不过是泛泛之交罢了。倒是小师叔祖,您与方师叔的关系甚是亲密,多年来我可未再宗门内见到他如此温和的神情过。”
“何来此言?”江映蘅多少察觉了差异,只是她尚且不懂,为何宁观姝见她与方衍舒的相处方式竟会这般苦涩。
“方师叔作为谷渊山山主的弟子,自然是极为负责;可他往日之中又是一副严肃阴郁的模样,更是沉迷于各类的杂道之中,哪有什么亲近友人?单是我今日见他的真心笑容,早已超过了往日的总和。”
说罢,宁观姝便是收起在空中荡漾的轻纱,神色如常靠在崖壁之上,仿若从未说过现下这些话语。
“或许,方讲师只是将我视为知己?”江映蘅笑笑说道,她望见宁观姝眼神中浮起的点点质疑,便闭嘴不言,如宁观姝一般靠在崖壁之上等待,幽幽望着方衍舒离去的道路。
如此优待,如此喜爱,还有别的可能么?
她余光之中,宁观姝动作间的酸涩之意尚未散去,只是想想先前谈论的言下之意,她便有了一些猜测。只是说来当局者迷,可那旁观者又如何能设身处地判断清晰?既然不曾开口肯定,那便有可能只是一时的错觉。
江映蘅轻笑一声,情爱也不过是转瞬的水沫,思索这般纠结之事,不如修道。
她含笑抬头,对上提剑回归的方衍舒,“方讲师倒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