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远爷孙随商队返回了大齐,左小芙则在屏城靠近城主府的幽静小巷里租了间院落,她打算先观望观望,再决定是否拜三代城主罗萧为师。
她本心是不想的,因为照唐远的说法,阮云就是被他杀死。
左小芙叹了口气,如果真的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也只好投靠城主府了。
一天晚上,她正在打坐,忽的院门被砰砰拍响,左小芙下了门闩,外头是几个手持火把士兵,领头的冷冷道:“追查要犯,我们要进去搜。”说着他们撞开左小芙,自顾自地冲进屋子。
左小芙朝外望去,其他人家门口也都有士兵正鱼贯而入。
士兵们好一通乱翻才出了门,临走前,左小芙问道:“敢问是什么逃犯?有画影图形的话我见着了也好通报。”
“乃机密要犯,与你无干。”他们匆匆与其他队伍合流,转向别的巷子。
左小芙一边收拾被打开的衣柜,扔掉的被褥,一边想从没见过抓通缉犯不给画像的,难道有什么见不得光的?
次日,城主大肆搜查的动作才稍微收敛了点儿,据说是城里有燕国的贵客暂住,士兵硬闯家宅的举动冒犯了他们。
后来,有些捕风捉影的传闻说是城主一个要紧的姬妾逃了,所以才大肆抓捕,又不广传画像。左小芙听闻,更不想拜这种男人为师了。
这个小插曲没两天就消下去了,左小芙在小泉巷也住了几天,置办了些锅碗瓢盆,桌椅板凳之物,她打算先在这把冬天过去,来年开春再考虑走还是留的问题,毕竟寒冬一来,走私的商队也没了,她想回还回不去。
她交过租金,手头还有四百多两,不算富有,但也够过生活了。可左小芙想着自己指不定哪天就要踏上旅途,还是能省则省,便过上了粗布衣衫,挑水砍柴,自炊自缝的生活。
小泉巷巷口有一口井,左小芙今日挑了担子,打算把家中的两个水缸装满烧个热水舒舒服服地泡一回澡,雪还没下呢,屏城就冷得要冻死人,刚洗的头发都能冻得梆硬。
左小芙把桶绑在绳上,转动轱辘,随着绳子延长,水桶缓缓向下,等听见桶下水的声音,再反方向转轱辘,满满一桶水不一会儿就上来了。
打满两桶,挂在担子上,她轻盈地把水挑回了家,却在要把水倒进缸里时愣住了。刚才外头天黑没注意,可此时厨房里点了蜡烛,她发现桶里竟飘着块细纱,约莫巴掌大小,边角不齐,似是被扯下来的,料子很是清透。
这肯定不是自己遗落到桶里的,难道是井里的?可井口有井栏,打水前还要揭下木盖,东西难以掉进去不说,这大冷天的,谁会穿透明纱衣去打水。
左小芙想不通,扔掉细纱,拿着空桶去了井边。
泡热水澡最重要。
她借着月光,老远就瞧见井边似乎趴了个人,跑过去一看,这人只着纱衣,此刻浸了水,穿着跟没穿一样,左小芙赶紧脱下自己的棉衣给她盖在身上,扔下两只桶把她抱回了家。
左小芙正要替她脱下纱衣,猛地在烛光下瞧见女人的脸,心漏了一拍。
纵使上次见面是十年前,她也记得她令人过目不忘的绝世容光。
她是阮云,是师父。
左小芙赶紧替她脱下纱衣,擦干身子,又被吓了一跳。
她身上有好多那种淤青,还有很多细密的伤口,左小芙也看不懂是什么刑具造成的。
左小芙把阮云抱到床上,盖上棉被,点燃炭火,又烧水热了个汤婆子抵在她脚心。她这才小心翼翼地轻声叫道:“师父?”
也许是温度,也许是那一声师父,阮云睁开了眼睛,她看向左小芙,气息微弱:“你……是谁?”
上次见面左小芙七岁,如今她十六岁,她自然不会认出眼前人。左小芙声音有些颤抖:“师父,我是左家村的左小芙,我们近十年前见过的。”
阮元一时想不起来,只道:“有吃的吗?”
左小芙立刻跑进厨房拿了现成的馍和热水给她:“师父,你先凑合着吃,我去给你做些好的。”
她想着阮云这么虚弱的样子,煮了粟米粥,又蒸了碗鸡蛋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