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识破后反而一屁股坐下了,还叫自己离开,说这是他的位置。
……
见他不语,这沉默真的如同止水所料那般被对方视作挑衅。
喋喋不休的男人再度开口。
“我已经够大度了,让你在这里坐这么久——但感觉我妻子马上就要过来了,”近乎炫耀的笃定,让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催促,“你能识趣点,让让位置吗?”
懒得理他,这不要脸的骗子。
“我说你真是有够不要脸的,”对方的攻势不留喘息之机,“装聋作哑吗?瞎子。”
“你消停会好吗?很吵。”阖着眼皮的男人第一次说话。
“吵?”眼睛上裹着白布的男人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知晓内情后的恶劣嘲讽,“这就嫌吵了?等我妻子来了,我还有很多话要同她讲……那场面你更受不了,劝你早点自行成佛去吧。”
不得不相信,自己死了还要经历这么一遭。
尚未完全消化完自己已经莫名其妙死掉的事,初恋和丈夫,一个死去多年、一个分别不久,同时以瞎子的方式出现在你面前,一时之间,不知心在痛哪个,也不知道是在为和谁的重逢而雀跃。
但你大气不敢出。
这种心态很卑劣。
你清楚的知道,一旦出声被泉奈发现,就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的多看止水几眼了。
既贪恋这片刻能同时看到他们的安宁,你又害怕这安宁被打破后的狂风暴雨。
而且泉奈自己也是瞎子,为什么好意思说止水的?
他是猜到了止水如果能看见自己眼上的白布一定会反驳——但没反驳就证明了同为宇智波的他也是个瞎子吗?
在泉奈片刻的休战带来的寂静里,你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人最先忘记的是声音。
止水开口时,这声线对你而言,陌生只参杂着一丝快要抓不住的熟悉。
他以前是这个声音吗?
样子倒是大差不差。
在他刚离开你的时候,原本清晰的面容尚被储存在自己的记忆中,你能随意的回忆起他脸甚至是身体上随处一个细节,偶尔还能让特写画面在脑中从容流转。
但在不短的时间后,你再要想去细看或者放大,‘止水’的样貌就会像瓦砾散掉,于是你再也回忆不起任何一个凑近细看般的细节。具体的他被时间推得离你那样远,还会心痛是因为抽象的他永远陪在你身边。
那个命令你去爱他的别天神,如今是否仍盘踞在你脑中的某个角落,你已无从分辨。
现在的止水正单手撑着头,额发下还带着那个蠢到不行的木叶护额。看到这里你又有点来气,像一口陈年淤血哽在喉间——除了那双眼窝,如今只剩两个安静的凹陷。
看脸看腻了,你又开始扫视他难得懒散的坐姿,手指上却多了一个你没见过的东西——指缝中也暴露出掌心握住的银色一角。
心中因久别重逢而拽起的千丝万缕,被另一种更汹涌的情绪覆盖。
在被情绪反扑之前,你不忍,将视线转向泉奈。
果然,泉奈修长的手指上,原本应戴着与你成对的那枚戒指的地方,此刻却空空如也。
是……吗?
泉奈他还在不依不饶地说着挑衅的话,字句尖酸。
你几乎能想象,如果在生前有几乎忽略一切,他会如何直接的说止水是什么破坏家庭和谐的第三者啊吧啦吧啦的,道德败坏啊……
如今大家都成了亡魂,他唯一能做的只剩下催着对方成佛。
不知他已这样喋喋不休了多久,这里没有时间,他的怨念也仿佛没有尽头。
死也死了,嘴巴还这么碎。
你想叹气,一口气提到胸口,又硬生生憋了回去。不想出声,不想有任何动静。
好疲惫,死亡居然没有给你带来安宁。
你不久前还和白绝高谈阔论,说什么人因自由意志而死,灵魂因选择而有形,有形故而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