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走进小区,她看见堂堂正正摆在门口的规则,不自觉说:“跟我以前看的不一样诶。它每天都会更新吗?”
顾昭行闻言,“你还记得以前的规则?”
“不记得。”她诚实地回答,“但感觉不一样。”
“会变,只要足够多的能量就会变。”
“温馨小区住户须知:
尊敬的各位住户,欢迎入住温馨小区,为确保您在居住期间的安全与舒适,请务必阅读并遵守以下规则。
1。小区不设有门禁,刷卡进入。本小区长期出租,欢迎新住户入住,如有居住意愿请拨打物业联系电话13141406,物业会带您去办公室登记。
2。小区始终贯彻心城市基本理念,倡导住户之间相亲相爱,尊老爱幼,请注意您邻居的行为轨迹。十栋居民楼经常传来扰民的歌声,三栋居民楼的小孩喜爱恶作剧,十二栋居民楼的老人刻薄没有礼貌,经常污蔑诋毁本小区。当您不堪其扰时,请拨通物业电话投诉,投诉超过两次将把住户驱逐出本小区。
3。小区不存在第十三栋楼,如看见请远离,不要试图靠近,不要表示自己看见,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说辞,不要拨打物业电话,物业不会来。
4。退休老人不会拾荒,年轻人不会在夜晚离开居民楼,她们不应集会,当您发现她们集会时请远离,不要相信十二栋一单元1213住户的任何说辞。
5。据居民反应,经常接到骚扰电话,请不要相信,不要相信,不要相信!你会后悔的!!!
6。小区所有居民楼竣工完毕,设施完备,环境优良,有门有窗,有水有电,居民生活幸福,有家可依,彼此扶持。”
一个矮胖的身穿深色制服的保安走出来,她看到门口摆着的告示叹了口气,回到保安室拿出一个崭新的公告牌,摆在它旁边。
迟若衍辨认了好一会,终于想起来她的名字,她亲切地喊了一声:“李姐,好久不见呀!”
保安听见呼喊,看向两人,惊讶地说:“迟妹,你回来了呀?昭行也回来了,回来好呀,大家都很想你们。”
“怎么提了这么多东西,七栋一单元是吧,来来来,姐帮你们拿一点,送你们过去。”
李姐不像迟若衍记忆中的那样年轻,她脸色泛黄,带着油光,皮肤干瘪,颧骨高突,面上是藏不住的疲惫。但她的神情仍然积极,一双眼睛里闪着光。
“你们好久没回来,不知道哦,小区里来了好多人,又走了好多人。”
李姐叹息地说,“可怜,可怜,我也没什么能帮她们的,只能在生活上接济一下。”
“哎,又在自说自话了。”她无奈地摆了摆头,“你们在外面过得咋样,上学辛不辛苦。”
“不辛苦呢,”迟若衍不清楚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总归是不好的事情,她试图询问李姐,李姐却顾左右而言它不直面回答。
她只能安慰似的搂着李姐的肩膀,跟李姐讲了很多学校发生的有趣的事情。
“没长高呢,跟以前一样。”李姐感叹地摸了摸迟若衍的手,“昭行就长高长壮了,好呀好。”
路上偶尔有老人和小孩一起散步,她们之间其乐融融,共享天伦之乐。
“就到这里吧,姐,不麻烦你上楼了啦。”迟若衍,“我还是有点力气的。”
“好好,你们上去吧。”李姐说,“我先去小区巡逻了。”
她左看右看,悄悄凑到迟若衍耳边说,“最近小区不安分,你们弄好事情就赶紧离开。”
迟若衍抱了抱李姐,没有说话。
李姐走后,她们一起乘坐电梯,
迟若衍靠在电梯扶手处,闷闷地眨了眨眼。
有时无知令人无力。她看着电梯里自己的倒影,手上沾着李姐衣服上的血迹,以及搂肩膀时感受到的重量,轻飘飘的,似乎一用力就能把她按扁,仿佛内在包裹的血肉已经消失,只剩一张薄薄的皮囊在行动。
她有点气闷烦躁,不可避免地产生焦虑,既是三天来的情绪反扑,也是窥得真相后的无力。
这个世界好危险,随时都有人死亡,随时也有人在抗争。
顾昭行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意识到迟若衍的情绪,轻声说:“迟宝,待会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