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妤一回房间就蔫儿了,本想一把卧倒在榻上,却又怕弄脏到她心爱的软被上,于是僵直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她颇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头脑发昏一时兴起让顾如栩进来帮她。
直到冬草急急地推开门进来,林姝妤才松了口气,任由她将身上的衣带给解了,用细细地用毛巾为其擦洗,又换上了身干净柔软的衣裳,垫上月事带。
“舒服了。。。。。。。”林姝妤躺在软榻上,发出一声嘤吟,额头上却是冷汗不断,冬草看在眼里,颇为心疼地将她搂在怀里安抚,像是哄小孩儿一样。
林姝妤每次来月事,必会痛得浑身发抖,大夫说这是体寒所致,开了许多药为其调理,却总也不见好。
然而,只有林姝妤才知道,这一世来月事,对于她来说,已经算不得什么痛苦事了。
她是体寒不错,来月事时会尤其折磨也是事实,上一世她奔赴苏池、入了东宫以后,有人知道了她身体上的毛病,暗中在她的饮食中作了手脚,导致她每次经月事时,腹部要受一遭割绞剧痛,成夜成夜的睡不着觉。
所以如今这种痛感,对她而言早是寻常。
林姝妤眨了眨眼,抬手将冬草脸颊上的泪花抚去:“你好端端的,哭作什么?”
冬草抽泣了几下,眼底还是忿忿,“奴婢就是觉得,将军还是并非您的良人,还有那个宁流,老是揪我头发,太欺负人了。”
“那你还手了没有?”林姝妤懒洋洋看她,勾唇轻笑。
冬草懵懵点头:“我把盆扣他头上了。”
屋子里响起几个脆爽的巴掌声,林姝妤笑着将自己支棱起来,往梳妆台的方向遥手一指,“等会把我的红花药给宁流送去。”
“小姐——”冬草瞪圆了眼,那红花药是小姐出嫁时从娘家带来,有玉骨生肌之效,给那臭小子用了岂不是浪费?
看着冬草忿忿不满的模样,林姝妤眸光轻转,发出一声轻嗤:“你想没想过,你说的这个臭小子,以后没准就是保家卫国的栋梁,是战场上以一当十的大英雄——”
“相比于我们眼中看到的那些衣冠楚楚的贵人,他们在战争来临时有的临时倒戈,有的抱头鼠窜,见了刀光血影只会脸上哭鼻子身下尿尿。”林姝妤将身上的狐裘拢紧,依稀按着自己的记忆娓娓道来。
“宁流虽野蛮了些,但他终究没有做过坏事,上回令人家将马车上的东西又给咱们搬回来,他虽不乐意,不也还是干了?”
“冬草。”林姝妤双眼定定地望着面前还略有不服,面上却明显少了几分抵触的姑娘,“想要看清一个人,不能只听他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
冬草在身前绞着手指,闷闷不乐地点了头,默然了好几秒,她又咬着手指抬头问:“小姐,你说那臭小子,真的能成以一敌十的大将军?”
林姝妤少有这样耐心同人解释道理的时候,她勾着自己的手指玩,想起在庭院里时勾顾如栩手指时粗粝却令人上瘾的触感。
她手指点了点右腮,一面颇为神秘地眨了眨眼:“我猜的,但你等着瞧。”
上一世,宁流大概死于萍水之战,那场与林国公府贪墨案直接关联、背后根本缘由却是党争势力盘根错节所造成的祸事。
因为穆青黎曾在她耳边悄悄告诉她,顾如栩虽带兵入殿,却是独一人持刀上殿,若是宁流在——想必定不会让他的将军,这样孤独。
。
门外,顾如栩提着两桶热水,脚像是黏在原地,呼吸轻轻颤栗,几乎停滞。
他攥着提桶的指节泛着白,手背上的青筋条条凸起,像极了蜿蜒盘缠的青蛇。
男人因呼吸不匀,胸口的起伏难平,他的眼睫微颤,像是在思考些什么,直至听到里头传来些无关痛痒的打闹声,他才发出了两声咳嗽。
林姝妤懒懒抬手一指,示意冬草去开门。
随着门被推开,银白色的流光下,顾如栩穿着身玄黑色长袍,周身散着一种冷冽肃穆的气质。
可偏偏两手上各提了桶水,水上蒸腾着白乎乎的热气。
林姝妤下意识望向他挽起的袖,露出两截青筋环绕的手臂,显得十分有力。
身上的衣服,还是她为他挑中的那件。
女子轻轻勾唇,斜身倚靠着软榻瞧他:“夫君提着两桶水过来是做什么?”
冬草下意识看向林姝妤,那柔若无骨的慵懒姿势仿佛一只围桌小憩的猫,月光下瓷白的肌肤,因月事来临泛着醉人酡红的面颊。
冬草也瞬间有些脸热,她得到了林姝妤的眼神示意后,落荒而逃地出门去了。
按照年龄,她比林姝妤还要小三岁,是不知事的年纪,面对男女之间奇奇怪怪的氛围,她也只有一点朦胧的感觉。
“将桶放下吧,拿着不累吗?”林姝妤看着那人宛若木头一般立在门前,小臂动也不动,仿佛与那桶子已然连成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