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聿没有片刻迟疑,迎着滚滚升腾的浓烟和扑面而来的热浪,只身踏入地牢。
追在身后的高公公直接惊呆在原地,连齐聿的袍角都没来得及抓住。
地牢内污浊黑暗,浓烟刺眼,齐聿低垂着眉,大步向前走。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平芜还困在里面,她会有危险。
深邃的窄路,自他醒来后,悄悄来过很多次。就算是闭着眼,也能轻易到达。
在看到每一间牢房都燃起熊熊大火时,他一颗心被提起来,蓄满了恐慌和绝望。齐聿加快脚步,只需再走过一个拐角,他便能看到平芜,她一定很害怕……
可刚刚痊愈的身子拖了后腿,也不知是吸入太多毒烟,还是灼热的气浪烫得他头脑昏沉,每走一步,嗓子就像是有刀在刺,两只眼睛也逐渐模糊。
他想扶着墙壁勉强支撑身子,不料自掌心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伴随着皮肉被烧伤的滋滋作响声。
“陛下!你疯了!”身后传来模糊的声音,紧接着,齐聿便被一身蛮力的云鸿拖了出去。眼瞧着离平芜的所在越来越远,他双眼赤红,奋力挣扎,被烫伤的手掌被扯出鲜血,浸湿云鸿的双臂,最终也没能挣脱束缚。
“放开孤……”
齐聿哆哆嗦嗦的嘴角溢出几个字,烫伤后的嗓音沙哑地吓人,每说一个字都在撕扯出伤口。
云鸿拼尽全力将齐聿拖拽出来,又死死将不安分的齐聿压制在地上,衣服上沾染的腾腾热气很快将四周的积雪融化。
齐聿仍在不停挣扎,尝试着爬起,失魂落魄地反抗,却没有一点效用。
如此狼狈,又如此惊恐,是云鸿从未见过的模样。
“够了!”云鸿再不忍去看,不忍看着一向端正淡漠的兄长如此失态。
“这么大的火,她活不成!就算你进去了,她在里面也活不成了!”
话音刚落,齐聿不知哪来的蛮力,一拳挥向云鸿的嘴角。
“你住嘴!”他眼神狠戾,可细看过去,其中却氤氲着浓浓的恐慌和不可置信。
可渐渐的,胸膛剧烈的起伏平复下来,齐聿想起刚进地牢时,四周仰倒着几具已经烧焦的狱卒的尸体……
这么大的火,那些狱卒一定会往外逃,况且地牢大门也没有上锁,他们怎么会被活活烧死。
除非,在起火之前,他们便已经死了……
齐聿唇边逸出一声冷笑,抬手推开云鸿,以手撑地坐起身子。他心里有种预感,今日之事,或许不只是失火这么简单。
“即刻叫人灭火。封锁城门,彻查所有今夜出入记录,人员、车驾一律上报给孤。”
云鸿见他不再是方才那般惊慌疯癫的模样,而是恢复成以往的冷静,甚至比从前更加理智淡漠,一双凤眸晦暗不明,仿佛是暴风前的沉寂。
不一会儿,地牢烈火便被扑灭,禁卫抬出几具焦黑的尸体,虽难辩容貌性别,但数量却能对得上。
齐聿凛冽的眼神一一扫过,嘴角噙着冷笑。
他的阿芜,或许根本不在这里面。
紧接着,禁卫汇报宫门出入情况,除去大臣们进进出出外,还有两个持手令出宫的太监。
好啊,原来是逃了。
他还打算明日听她的答复,可她今天竟逃了。
——
林左和平芜二人赶在城门封锁前便已出城。他们时间充裕,换了一身行头,扮作一对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