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楼,那可是曲水城,不,是两国中最大的情报组织,不依附于任何一方,只靠情报做生意,手下杀手探子数不胜数,得罪他们,别说曲水城,南齐北靖通通待不下去。
牛井见识短浅,一听到听风楼这个名号,也不顾上思考,便开始害怕地双腿发抖。
“不是我不想去,是真没办法回去。我被北靖通缉,一过城门便会被查出来。”牛井无奈地抱怨,好像还想起伤心事,“爹娘和阿弟的尸骨还没来得及埋,我是做梦也想回去。”
见牛井情真意切,是在不像骗人,平芜心如擂鼓砰砰直跳,别过头不愿再看,强忍不安。
不会的,不会是这样。
如若村民们因自己而死,那北靖皇后为何还要以他们来威胁自己,这说不通。
“这有何难。”林左双手抱胸,“在下倒是知道一条近路,且不会被盘查,能直接到达歇山。”
说到底他也算是半个听风楼的主人,这点小消息自然不在话下。
三人一拍即合,草草用过饭后,便收拾行李前往歇山。
这条自曲水城去歇山的路,知道的人太少,故人迹罕至。但每年还是有少数人借此路过歇山到达北靖,累积下来,倒是慢慢形成一条像样的小路。
山路难行,自然不能骑马。三人步行几日,最后甚至手脚并用,终于爬上山头。
这一路上,牛井一想到终于能安葬父母兄弟,完成一年以来的夙愿,便神情严肃,连话都不多说了。
他越安静,平芜便越不安,可还没到歇山村,她便不愿相信。
或许等她回去了,就能看见二牛在河边挑水,翠翠则有说有笑地陪在一旁,怀里或许还捧着她娘最拿手的油饼。
三日过去,歇山村终是到了。
阔别一年多,平芜终于回来了。
可这映入眼帘的死寂场面,令平芜的心再也跳不起来。
从前平芜只觉得白日里鸡鸣太过恼人,早早便叫人脱离梦乡,可如今死寂的村庄也似乎再也传不来一声鸡鸣了。
一个又一个木屋,门都虚虚掩着,破败不堪,虽看不见尸骨,却依稀能看到四溅的血迹。
没见到尸骨,平芜加快脚步,她不信,说不定村民们正聚在某处说笑,她只是没发现而已。
可是,昏暗的四周,没一点烛光,正是晚饭时分,却没有一家的烟囱炊烟袅袅。
寂静,无论走到哪都是死一般的寂静。
每一处景象,无一不在告诉平芜,他们都不在了。
“若你此刻还不信,我实在没有法子。”牛井低沉着嗓音,郁郁道。
“他们人呢……怎会连,尸骨都没有。”平芜追问,声音已经哽咽。
牛井也蹙起眉,他绝对不想把自己那天都经历讲出来,可那日分明到处都是仰倒在地的村民,如今斑驳的血迹还能证实这一点。
林左沉默着没说话,他环顾四周,这种破败凄惨的景象,就连他也很少见,不知这村的村民生前都经历了怎样的屠戮,血迹至今难以消解。
三人行至村尾,终于在那一簇簇竹林旁,看到了一排又一排的墓碑。一眼望去,庄重而肃穆。
平芜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凝神去看,翠翠、二牛、牛叔、牛婶……一个一个,连带着整个村的村民,人都没少。
唯独没有自己和青姨。
牛井不知这是哪个好心人做的事,他跪坐到爹娘墓前,哇的一声恸哭出声,一年来的委屈苦楚尽数宣泄。
“爹!娘!儿子不孝,来晚了!”
饶是自己再固执己见不愿相信,此时此刻也不得不信了。
整个歇山村的百姓,真的都没了。
头痛欲裂,许是受今日这悲戚场面的刺激,平芜跌坐在地,一些陌生又混杂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血,到处都是血,入目一片鲜红,尸体四处堆积,不少人僵硬身躯上还残留着热意,可都再也不会睁开眼。
平芜想起来了,一切都想起来了。
自从自己被北靖皇后的人抓走那日,整个歇山村,便已被屠戮殆尽……
是她自己,不愿接受,不敢相信,只会一味逃避,最终擅自抹去了这段无法回想的记忆,只留下歇山村百姓还在等她回家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