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狸耳聪目明,听到一阵沉闷的脚步声逼近,要是绕过了身边这堵矮墙,准把她抓住!
她没地方藏,一时情急,只好抓住井绳纵身一跃躲在里边。
柴房的门被一脚踹开,二当家对他们拳打脚踢:“叫你们躲懒!叫你们躲懒!山脚已经有衙役来盘查了,还不看大门?”
“官兵?哪儿来的?”那人如醉方醒。
“快,不是想去县城吗?去给老大通风报信去!你,跟我来,看南门。”
“哦哦。”
他们走出柴房,却没有往远处走,越来越靠近井边。
詹狸的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一手抓着绳子,两脚卡住井壁,整个人就这样与井“僵持”,只期望他们快点离开。
一只手,在她惊恐的视线中,抓住了头顶的麻绳。
他提了一下,发现拉不动井绳,正疑惑着,衣摆也拂过井边。
就要看进来了!
詹狸在心底暗暗发誓,如果求菩萨有用,她绝对不求佛,老天指哪她打哪,让她往东,她绝不往西。
二当家一把拽走了那片衣袖:“喝你个大头鬼!都什么时候了,等下衙役来了,你第一个死!”
“哎,哪有这么容易找到这儿,山路弯弯绕绕,不识路的上不来。”
“扑通”一声尤其突兀,有疑心的人即刻折返,猛地抓住井绳往里瞧,却空空一片。
除了舀水的桶,什么也没有。
“噫,真是闹鬼了。”
詹狸安全转移到柴房后头,轻拍差点上不来气的胸脯。
她暗自思忖:官兵已至,山匪派人去通风报信,等寨主一回来,定饶不了黄家人。乔姐姐聪颖,自会想尽手段拖住寨主;当务之急是引官兵上山寨,制造混乱放走黄家人。
哼哼哼,至于怎么引嘛,那就很简单了。
詹狸掏出袖中的火折子,怕火势不大,添了几张油纸,还摘下帷帽,扔在干透的细柴上。
火折子只吹亮一瞬,便迅速燎过帷帽的纱,没有剧烈的声响,也没有惊天动地的感言,耳畔只剩簌簌爆裂的轻响。
无边的平静,随着火光升腾而起。
在火舌旁,詹狸侧颜闪烁不定,圆润微翘的鼻尖投下晃动的阴影,似乎整个人都要融化了。
她偷走柴房的煤油灯,走向别的地方。只有一处起火是不够的,想要减慢他们扑火的速度,至少要让人两头跑。
詹狸拼尽全力往反方向奔逃。
“走水了!走水了!”
山匪的声音和风一起被扔到脑后。
她第一次做坏事,是坏事吧?还是好事?渐渐,她不再思考,只是笑。
把煤油灯砸向木屋,纵火,一次,再一次,心中那点疯狂的快感,令詹狸愧疚又心虚,却不得不承认,这般刺激,好生畅快!
往前在怡红院,她没有随心所欲的自由。但站在火前,作为罪魁祸首,似乎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火树银花不夜天,无边火光袅袅升腾,它扭曲人影,它蚕食罪恶,将天地染成一片灼目的赤红。
手下慌慌张张来到寨主跟前,说有官兵正朝着山寨进发。
“不好了不好了!他们找到寨子了!”
如果不瞎,谁都能瞧得分明,山头那柱冲天黑烟,是从他们山寨升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