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尊处优的黄夫人从生下来就没怎么道过歉,何况她心底真觉得这祸是乔双惹的,怎么可能开口。
詹狸的声音极冷,甚至拿着剑站起来。
“道歉!”被赫绪辰和乔双拉住才罢休。
黄族长的木拐杖不轻不重地敲在夫人膝后,让她跪了下去。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枕边人,得不到回应,又转而望向她的孩子。
黄勇开口之前,先跪在了她身前:“娘,是黄家之过,也是黄家之祸,我们理应道歉,也是给这些人交代。”
没想到一向鲁莽的小儿子能讲出这番见解,黄族长微微一怔,带着家人一齐跪下,歉语一声高过一声,宛若浪潮。
看着黄夫人抹泪连连说“对不住”,乔双心中舒坦,詹狸没有因为这些人地位比她高,还在面前跪下奉她为恩人,就诚惶诚恐。
这是她应得的!
赫绪辰拿回自己的佩剑:“你在上面抹了什么?”
雅致佳人立于月下,涣散的瞳孔在听见巡检大人声音时,又重新凝向一处。血溅满她半边衣衫,只见那对烟雨杏眸低垂,张嘴,露出两颗极尖的虎牙,把口中的血吐在帕子里。
为了不让乔双担心,詹狸竭尽全力忍住颤抖,简言道:“毒。”
看似清纯无害的姑娘,竟有这般胆色和谋略,赫绪辰钦佩不已。
有人从后头小跑上前,催道:“巡检大人,我们该启程了。”
赫绪辰翻身上马,点了几个人出来,带人质回县,兹事体大,素如的县令肯定会被革职,剿灭山匪一案需要上报知府大人,毕竟是在他统辖的县内出了事。
大家都动起来,詹狸留意到少了一个士兵带人,她茫然地站在原地,赫绪辰的马匹走到眼前。
她抬眼望向他,只从他浓眉俊目中,得到了一丝无关儿女情长的欣赏。
又要与他共乘吗?
乔双冲詹狸摆手,似乎在说:去啊。可带她骑马的是一名女兵。
虽然这样有失规矩,但这里是素如,没有生口舌是非的忧虑,詹狸犹豫一会儿后,悠然接受了赫绪辰的护送。
马蹄声碎,摇摇晃晃,詹狸有些困倦,头往前一点一点,好像在打瞌睡。
赫绪辰大掌按上她手臂,矫正她前倾的身子。免得待会儿,她又要娇娇地问,会不会掉下去,亦或是碰到鬃毛,给她吓得一激灵。
但这样,詹狸几乎完全靠着赫绪辰的胸膛,拿他松软的肌肉当枕头。她能明显感到,随着呼吸起伏,那处地方会变硬,再变柔软。
詹狸哪还睡得着。
“把手摊开。”
她迷惑地照做,一罐膏药落在掌心,冰冰凉凉。
刚刚手臂的伤口已经包扎过了,为什么给她这个?
见詹狸好久都没有动作。
赫绪辰从背后笼过来,察觉她娇躯一震,自知逾矩,却没有退,颀长的食指点在她手腕红斑。
“这药能解荨麻之苦。”
旁人都将风团、红疹当花柳病,避之不及,他居然知道这是荨麻刺的。
自己都不在意的伤处,猝不及防被留意,还受到悉心关照,这感觉难以名状,好有像狸奴拿爪子在挠,让心里也起了荨麻疹。
“……未经大人允许便用了剑,请大人见谅。”詹狸没话找话。
他话语间总是带着点纵容,又对她浅笑,用那种酥饼点心般的声音。
“并不怪你。”
有点温柔,她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