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月同詹狸不一样,她生来就笃定自己该头戴珠冠、行走于玉堂金马之间。
她不爱她,所以什么也没给孩子留下,只在小女懵懂的记忆里,构成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但她的血脉不会作假,她留给詹狸的唯一,便是这种对于极致繁华,近乎本能的渴望。
栖月是她浮华世界的倒影。
她们拥有同样的,被烟火淬炼过的魂灵。
“本来我已经接受做一名清倌,也打算走母亲的老路,待熬到花魁,勾引个书生草草嫁了。但你买走了我,令我知晓,女子的人生不必一辈子与怡红院牵绊。”
梨花雨从那对杏眸落下,只有泪落却无哭声。
她在为什么而哭?
“我也想要娘疼我。”
不是你的娘,是我的娘。
詹狸后知后觉委屈了十七年,及笄之前怡红院没人管她,大可以早早卷包袱跑路,呆哪也比呆在那个吃人的地方好。可她偏偏渴求栖月,将余光降临到自己身上,哪怕一点点。
十指相扣的手忽而收紧,这次她感觉很清楚,就是夹了她一下!
“景哥儿?你是听得到的么?”
把手抽开,又等了好一会儿,夫君都没有动静。
听隔壁县的大夫说,活死人也会动弹,甚至有些还能睁眼,还会咀嚼。但睁眼不代表清醒,能对你有所回应才算。
詹狸想象不到詹景行有一天能对她有所回应。他就像一块石头,只是自己每天锲而不舍地朝他说话而已。
若石头成精了,该对她说什么:“你是何人?我已婚配?”之类的荒唐话吧。
她觉得好笑,打扰詹景行这么久,终于抓着衣襟令他平躺下来,两个人和衣睡了会儿。
天刚蒙蒙亮,詹狸轻手轻脚起床,怕给陈氏发现了,偷偷摸摸从鸡圈旁边的篱笆口出去。
一时不慎勾住了衣角,扯得整个篱笆都嗡嗡摇晃。
詹狸赶忙把衣角攥手里,可公鸡朝着她打鸣,其他母鸡咕咕咕响应,娘一向醒的早,扇翅、乱窜的声音想听不到都难。
灶房中的人擦手走出来:“谁啊?”
她瞟了眼鸡圈,没人,又走到院门,脚步一顿。
怪了,插销怎么插得好好的?
陈氏握着铁质插销走出院子,视野内空无一人,连个背影也没有。
“真是怪得很。”
许是阿爷昨夜把门关上了吧。
邻人瞧见,同她打招呼:“怪啥?”
“唉,没啥子,在想要不养条狗看家。”
门闩轻轻靠在门边,她总担心詹狸晚归时进不了家,特意为她留着这道门。
回头得告诉阿爷,可不能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