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她不想再和他起冲突了。
于是她俯身轻声道:“因为毕竟……我们并非陌路之人。”
这便是她的回答,似乎说了些什么,但好像又什么都没说。
听到这一回答,陆云迦眼睫随即一颤,艰难道:“你……骗我……当初为何……为何拦我……”
白烬心中隐痛。
他对当年之事还有心结。明明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那件事?
但这些年来他所行之事可谓比登天难,若没有那深重的为家人正名的执念,如何能坚持得下来?这执念已融入了他的每一寸骨血,连带着所有阻拦他之人,也被他深深地刻在脑中。
而白烬,就是第一个阻拦他之人。
想必,在他心里,他绝不愿是她来救他。
“陆云迦,你若想活,就放手让我给你治伤。”白烬最终硬下心肠,“当年之事就过去吧,太久了,很多事我也忘了。”
她轻轻抽手,也不知是被说动还是没有力气,陆云迦放开了手。
白烬知道,得不到那个真正的答案,他一定会继续问的。她这个徒弟认死理,否则,当年他们也不会走到那一步。
白烬去打了盆水来为他擦洗伤口。
陆云迦浑身上下都是伤,干涸的血液令衣料黏在他身上,且他身上还穿着厚重的铠甲,若直接帮他脱下衣物很难不碰到他的伤。
白烬略一思索,打算用法术将他全身衣物摘去。她把毛巾打湿,擦去陆云迦脸上的血迹,对他道:“接下来我会将你衣服除去,再给你处理伤口,你要是哪里痛就告诉我。”
说着就要开始动手。
陆云迦却再次按住了她的手。
“你身都是血,衣服不脱没办法治伤。我会轻些。”但她心里清楚,他不愿治伤绝不是因为怕痛。
恐怕是因为他已经没有了求生的意志。
陆云迦闭上眼睛,依旧没有松手。
“陆云迦。放手。”
她不禁想要呵斥他,但见他双目紧闭,面容苍白,心中到底是不忍。
二人就这么无声地对峙。
但忽然间,白烬看到,有两行清泪从他眼中无声地流出。
经历这样的绝境,他竟只是流泪而已,恐怕,心里藏着的情绪已经大到能将他完全吞噬。
她想说些宽慰的话,可在这巨大的痛苦面前,任何话都显得苍白无力。所以她最终没有开口。
希望破灭、失去一切、身负重伤,而唯一在他身边的又是所厌恶之人,换做是任何一个人恐怕都是生不如死。
可白烬想要他活。
“陆云迦,若你还念在过去的情分,就放手让我救你。”如今他生死攸关,就算再不愿,也必须清理这浑身的伤口。他就算再抗拒,今日她也要做成此事。
所幸,听她说完这句话,陆云迦的手似乎轻微颤了颤,但依旧没有放开。
*
白烬那句话说得极轻,但站在一旁“看热闹”的钟玄朔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