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厉澜夜道:“你们心中定有诸多疑惑,但此事涉及灵溯派隐秘,我还不能详尽地同你们解释。护派大阵就在这石屏之后,你们若真要入内查探,我可立时领你们前去。
“不过,有一事我需提前告知。我派护派大阵唯有历任掌门可进入,你们今日若一定要入内,即使是为了查找门内奸细,也是破了规矩,待此事了结,你们二人就再不能为灵溯派人。所以,你们可想好了,是否要进去?”
他定定地看着白烬,看似镇静的面容下,藏着更多、更深的情绪。
听了他这番话,白烬近乎愕然,愣了一瞬,才道:“澜夜,你这是在逼我……”
只有厉澜夜知道,她对灵溯派是什么样的感情。
这里就是她的第二个家。
在来这里之前,她已在世间各处漂泊太久了。那时她想要安顿下来,但她不敢回青冥山,因为不论是神山上的战神府邸,还是山脚下那个她和陆云迦一起待过五年的小院,全都空无一人,那儿的一切都在提醒她,白酩或许再也回不来了,而从前的那些时光也终究是过去了。
那时她想去一个充满人烟的地方。
在一个偶然的契机下,她来到了灵溯派。
灵溯派的生活几乎令她忘却了过去的伤痛。门内繁忙的事务、形形色色的人、集体行动的习惯好像让她重新活了一次,她似乎一下子变小了,因为这里允许她像个孩童一样学习和成长。
待在灵溯派的这一年多时间,她才得以真正体验了一回长大的感觉。也是在灵溯派,她的自我,才是真正地形成。
尽管门内有诸多关于她的流言,她也从不在意,因为除了这些,门内还有更多对她友善之人。
作为带她回山之人,厉澜夜最清楚白烬对于灵溯派的情感。
只要还有选择,她就绝不愿脱离灵溯派。
厉澜夜实在太了解她,他知道白烬不会被危险吓退。但看似对任何人都冷淡,实则比谁都重感情,所以,唯有感情能让她放弃。因此,厉澜夜以断情威胁之,想让她明白此事关系重大,望她勿再深究。
“有些事,我希望你永远也不必知道。回去吧,白烬。这门后的一切有我应对便够了。”
白烬也叹道:“澜夜,你若真能应对,何必带我们来此。”
白烬从不怀疑,厉澜夜是这世上为数不多以真心待她之人。而今他竟利用她对门派的感情作为威胁,这背后的隐情定然极其重大。可白烬也太了解厉澜夜,他看上去没心没肺,也不甚可靠,但却实实在在是个无比善良之人。可善良的人做事不免犹豫,他若铁了心不想让她知道这背后的隐情,在她说明来意时就该果断拒绝,绝不会将他们带至门口后再以脱离门派相逼。
除非……此事他根本没把握独自应对。
他信任她的能力,因此想找她帮忙,又担心将她拉入险境。
就像这次门内出事,厉澜夜在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她。他在一众身在山下的修士中选择了她,因为在他眼中,白烬也永远是他可以依靠信赖之人。
既然想明白了这一点,白烬就已决意,不论这门后是怎样的危险,她都不会让他独自面对。
二人目光相接,谁也不肯相让。
从白烬的眼神中厉澜夜知道,这一次,她不会听他的话。
若是前世的白烬,或许真的会因为不愿离开灵溯派而犹豫,但这一世,她已决定在此事了结后将燃犀照交还给钟玄朔,届时,她的生命就将走至终结。既如此,离不离开灵溯派还有什么所谓。于是她道:“澜夜,即使被逐出门派,今日我也必入阵。时间紧迫,我们还是不要在此浪费时间了。”
“你这是何必?”厉澜夜道,“现如今你回来了,我也能放心——”
白烬打断他的话:“对不起,澜夜,那个约定,我恐怕再也做不到了。”她神情恳切:“澜夜,你收留我这几年,可谓尽心竭力,如今门派有难,我岂能作壁上观?”
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钟玄朔只觉得眼前这一幕看得他窝火又烦躁,这两人装模作样地相互推让什么呢?要不是知道他们是什么货色,他真的要相信他们是道德高尚、心有大义之辈了。
这场争执最终以厉澜夜的让步告终,他叹了口气:“我早便知道,你就是这个性子——太重感情,你终会伤及自身的!”他眼中有亮光闪过,沉默良久后,声音沙哑道:“你说得没错,此事我没有把握,若有你相助胜算会大许多。但凡我能独自做成,绝不愿让你牵扯进来。可如今,只能赌一次了。你若意已决,便跟来吧。”
“等等。”白烬忽道,“我一人进去。钟玄朔,你不必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