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
洛元义一向坦荡,弹劾说书坦荡,就连手刃刺客依据的也是自己的一套处世原则,目光正义无比,完全打散佟惜雨低落的念头。
“时间紧急,”佟惜雨多带的衣服早被炸没了,只得换了洛元义的外衫,“我们需要连夜赶路,轮流当车夫。”
其余二人当然没有异议,被刺杀说明江南出了不小的问题目前没压下去,此刻不着急赶过去等事态平息他们想揪出罪魁祸首就晚了。
路上接二连三的被追杀,他们一路乔装,紧赶慢赶才到了江南一带。
洛元义的巡漕御史署驻地在清涟州,紧挨着佟惜雨的老家韵州,也紧靠着宁亲王封地,位于运河的咽喉要地,毗邻漕运总督的江南府衙门。作为漕运总督的直属下属,管财政的布政使马高钧也在附近。
跟名字相反,此州是乱事横生的乌烟瘴气之地。
漕丁暴起,百姓哀怨,不把刘御史挤走,怎么好施行他们的暴政。
到了清涟州,他们决定先乔装打扮,微服私访。
佟惜雨从自身的暗卫里抽了几个人去接触漕运线上的水手、纤夫和仓廒役夫,她和洛元义决定去暗访交纳漕粮的商户和米店,看看是否能找到粮食被贪污或被官府额外盘剥的证据,至于颖玉先去客栈收拾。
“先去哪?”
洛元义问话时,路边摊贩在卖百货,佟惜雨只注意到了吃食:包子热腾腾冒着热气,偃月馄饨在清汤里翻滚,鲜嫩的鱼刽薄如蝉翼……
“吃饭?”
说完这句话,佟惜雨肚子呼噜呼噜地响。
“我钱不太够……”
洛元义腹部也在叫,但他比较窘迫。这些天说实话,要是没有佟惜雨,他一天也就只能吃一顿。再加上有刺客,他可能吃了这顿没下顿。
“我请客。”
来之前,颖玉带了足够的钱。佟惜雨本来挺穷的,自从有了冯砚修这大腿,她就从来没操心过钱。
想到这儿,佟惜雨觉得自己之前对冯砚修太过怠慢了,上哪儿找既给钱又提供人力的靠山。
“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洛元义话虽难为情,但他每次都这么说,佟惜雨已习惯。
洛元义日后还要待在清涟至少三四年,他太过刚直容易把人得罪殆尽,没钱的确难办。看他瘦长的身板,怕他把自己饿死,佟惜雨从袖中掏出一袋银钱抛给他:“好好收着,等飞黄腾达了再还我。”
“多谢。”
如她所料,洛元义没有推辞。他这人对别人的事刚直过头,却又对自己不太在意,贫困时间长了又养出一身吃百家饭的坦然,也算是另类的一心为民取之于民吧。
“这街边看着跟臭名昭著的名声不大相符。”佟惜雨没有深入了解过这里,“百姓安居乐业,做的饭食也很地道,用料扎实。”
刚夸完,没等洛元义回应,佟惜雨就瞧见远处一对衣衫褴褛的乞丐夫妻走近。
“你那汤,能不能给我喝几口?”
那老婆子全身脏兮兮的,却并不见外,指着佟惜雨冷在一旁的热汤咽了咽口水。
佟惜雨纳罕,这对夫妻也不像失去劳动能力之人,年龄正值壮年,若是找地主租块地,日升而作日落而息,辛勤耕耘会活得比现在有尊严,怎的就想起了要饭为生?
见那双粗糙的手不打招呼地缓慢伸向她的腕,佟惜雨及时往桌子里侧挪了挪:
“回答完我的问题,就给你喝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