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十四岁的女孩从草丛中蹿出来,目光如炬,五官稚嫩,神情却趾高气扬,于阴雨中显得明艳无比。她身上丝绸制的高腰裙粘了雨水,却浑然不觉。
她就是佟惜雨,在此蹲守半个时辰,只为逮住冯砚修,把他身上随身携带的生母遗物抢走。
那是个金手镯,用上好的红丝绸包住,收在冯砚修怀中。但此刻,那东西已在佟惜雨手中。
“还给我!”
冯砚修被三五小孩架住胳膊,制住不动,用声嘶力竭的声音徒劳喊着。
佟惜雨无视那愤恨的呼喊,瞧了片刻手上的东西,并不觉得它有多金贵。
她家中因制笔业发家,如今已是富贾,就连书院都是佟家捐助筹建而成。见多了金银珠宝,自然不觉得手上的东西宝贵。
此刻草丛中,又来了一伙人,正对她手里的东西虎视眈眈。
将东西揣在自己身上,佟惜雨居高临下地对拼命挣扎的冯砚修说:“这东西,归我了。若想要拿回去,两条路:一,打赢我;二,当我的跟班。”
“一。”
佟惜雨想起同伴昨天跟她的对话,笑他不自量力。
“你记得冯砚修不?就是那个冯县令的儿子,自小被送到书院念书,身边无亲无故。
昨天他不小心踩到宁亲王儿子的脚,我听那到处仗势欺人的龟儿子跟他的跟班谋划,要带着他的同伙抢冯砚修生母的遗物。
老大你这么仗义,能不能想法子帮帮冯砚修?”
看着被打趴在地的冯砚修,佟惜雨由衷的感叹,自己太仗义了。既保全了冯砚修生母的遗物,又不得罪那什么亲王的龟儿子。
只是,她忽略了地上的冯砚修,忽略了那被雨浸湿的双眼布满血丝,满是愤恨,像毒蛇一般,狠狠咬在她的左手手腕上。
“嘶——”
不知是梦里的手腕疼,还是现实的肩膀疼,佟惜雨疼醒了。
抬眼一望,是陌生的帷幔。
佟惜雨倒没有多惊讶,艰难侧头,瞧见窗外天色大亮,才醒个彻底。
点卯已过,她还没去秘书省,正给了她的上司秘书丞李览通递刀子,给自己不痛快。
“相爷已知会秘书省,佟校书可在此安心养伤。”
见她醒来,神情慌张,屋中侍女适时提醒。
佟惜雨摆摆手,道自己家中有事,执意要走。
自己伤势没有重到她下不了床,况且她不是那种携恩之人,更不可能携有仇怨之人的恩。
管事的见劝不住,相爷又已进宫,便将佟惜雨放了行。
佟惜雨路上还在硬撑,回到佟府再一次不省人事。
佟府虽是一座府邸,却堪比荒宅。没有家人,没有仆人,乱草横生,初秋之际,雨打枝叶,石榴红枣落了满园,也无人拾取。
室内,佟惜雨躺在床上,辗转高热,断断续续发着梦。
她的梦里是盛夏,也在下雨,不过是江南的梅雨。
年少无知的她在摆弄一条蛇:此蛇头呈三角,黑底白纹的蛇身蜷动,性奸诈,善伏击,且带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