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家郎将谭璋茶杯里凉透的半杯茶水,径直泼在了院子地上,又重新往里添了热的进去,随即悠闲地冲谭璋指了指一旁的凳子示意他坐下。
“谭大人不必如此防备,我在家中排行老二,一般家中亲友都唤我二郎,倘若大人嫌弃,倒也可以直接唤我思谦。”
他这一番攀的当真亲近,谭璋差些就要教他这密友的嘴脸给带到沟里去:“本官软硬不吃,公子不如直接摆明来意。”
付思谦点头,放下手中的茶壶:“倘若大人是效忠摄政王殿下,不如好意帮我做个引荐?”
谭璋:“……”
引荐,就这?
付思谦自认为他提的并不是什么太为过分的要求,但瞧着谭璋一脸难以言喻的神色,深想又以为是自个尴尬的身份实在是令人生疑,便又解释道:
“我同他们不属一派,大人是明眼人也应该瞧得出来,我在府中并不讨喜,倘若此次不是因为我兄长辞世,恐怕还轮不到我在大人面前露脸。”
谭璋能大概明白他这嫡庶的处境,但又实在不解他这般的目的:“为何是殿下?”
付思谦:“因为先帝遗旨。”
谭璋:“你知晓你说的是什么吗?”
付思谦:“自然。”
谭璋觉得此刻头皮有些发麻,歪着头打量了周遭好几眼,确认是确实无人在侧,才敢低声问出口:“你要本官将你引荐给殿下,又跟先帝遗旨有何关联?”
付思谦皱了皱眉:“大人届时便会明了。”
谭璋一个头两个大:“你方才所说你不是丞相大人他们那一派,又是何意?”
付思谦眯了眯双眸:“劳烦大人将此话传回殿下耳中,自然能见分晓。”
谭璋:“……”
茶过三巡,这回不是谭璋这个贵客自个要从丞相府跑路的,反而是贵客问题太多被硬生生赶回去的。
大理寺一年到头难办一桩命案,平时是没什么机会把折子呈到景初宫教批奏折的人浪费心力的,所以夜里萧时青无意翻到“大理寺卿谭璋”这几个字时,还有些迟疑。
原以为是谢玉媜那桩案子这人还有不满,便先挑出来他的折子翻看,目光触及到里头明晃晃写着的“先帝遗旨”四个大字,他忽然狠狠皱了一下眉。
他原本只愿这偌大的朝廷没那么多处心积虑的巧合。
可是谁又由他做主呢。
连夜唤人吹灯布辇出了宫门,萧时青一路绕去了元熙世女府。
开门的老管事看见是熟人也懒得再拦了,直接放了萧时青进去里院,叮嘱一句“世女殿下歇下了”便再未多说。
显然萧时青此刻对着谢玉媜是没有什么耐心的,老管事的嘱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推开谢玉媜闭得严严实实的房门,揪着刚躺上榻的谢玉媜坐起来
粗暴的行径,和从放门口汩汩灌进来的寒风,将谢玉媜好不容易升起来的瞌睡碾得一点不剩,她强打起精神抬手揉了揉眼睛才想起自个如今明面上成了瞎子。
感觉到面前萧时青风尘仆仆火急火燎的气息,都能想象出他此刻眼珠子教火气腌红了的模样,思来想去最近她也没作,便无辜地问道:“何事又惹着殿下了?”
萧时青松开她的衣服,咬牙切齿道:“你同付昀晖到底是什么干系?”
谢玉媜柔弱地笑了笑,左右言他道:“为何先前殿下待我不管不顾,如今却是暴戾相加,莫非先前那些不足以解恨?”
“你一早就知晓先帝遗旨上到底写了什么,也清楚付昀晖那个混蛋儿子那日出门会死是不是?”
谢玉媜虽生的是个灾星命,却到底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她拿捏准了萧时青不会生出杀她的念头,半句都不作解释。
夜里秋风萧瑟,冻得她打了好几重颤:“殿下只手遮天,难不成还怕查不到么?”
萧时青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是故意的,还是你没得选?”
谢玉媜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我若是说没得选,殿下会信我吗?”
萧时青沉默半晌,良久才答了一声。
谢玉媜迷迷糊糊的,临了也没听清他答的是会还是不会,她清醒过来时人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