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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第1页)

静心斋下房,一灯如豆,皓月正在为李环玉绘制一幅《秋菊傲霜图》。她心神专注,细细勾勒出菊瓣的脉络,颇有些忘乎所以。

门外传来一阵轻微却急促的敲门声,像是被人察觉似的,皓月起身开门。月光下,玉钗脸色惨白,满眼都是未散的惊惧,往日的温润全然不见了。不等皓月说话,玉钗便挤了进来,反手关上门。

素云不在屋里,玉钗抓住皓月的手,声音微微发抖:“不好了,我刚才在大奶奶房里,听见她在大爷面前提起你了。”

皓月心头猛的一跳:“提我做什么?”

玉钗的话字字惊心:“大奶奶一个劲儿的挑唆,要大爷去找太太,把你要过去做通房。”

皓月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眼前发黑,身子晃了晃,险些摔倒,玉钗的声音还在耳边响起:“她一个劲儿的夸你,说你多美多美,我出来的时候大爷已经迫不及待的去找太太了。”

玉钗神色惊恐:“翠织姐姐已经被大奶奶送给大爷做通房了,你都没看见她被大爷折磨得有多惨,全身上下简直没有一块好肉,我给她上药看得我心惊胆战的。皓月,你快想想办法吧。”

皓月的耳朵嗡嗡作响,这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每天为李环玉代笔书画,日子也还算是风平浪静。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片刻安宁,就这么轻易被别人几句话打破。她日夜悬心,百般防备的深渊,就这么向她张开了血盆大口。

“为什么?”皓月声音干涩:“董绣心,不是最防备别人跟她争夫君的吗?怎么如今左一个右一个的主动往他房里送人呢?”

玉钗凑到皓月耳畔:“大爷他。。。。。。好像有些什么不能说出口的癖好。。。。。。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每回大爷去了大奶奶和翠织姐姐屋里,第二天,她们身上就会多好多伤口,你是没看见,新伤旧伤交叠,青紫瘀痕,还有牙印呢,看着别提多瘆人了。大奶奶就因为这个才把翠织姐姐送给大爷的,就为了大爷能少去她房里,那翠织姐姐做挡箭牌。翠织姐姐现在恨透了大奶奶,日日都在背后诅咒她不得好死,我们几个也怕极了,生怕也被拉下这个火坑。”

她说着,忽然回头看了看外面的夜色:“我不能久留,我得走了,你自己千万要小心。”说着拉开门,像只小猫似的迅速溜了出去。

皓月独自坐在屋里,感觉全身都被冻僵了。脑海里浮现出李景宏那令人作呕的模样,那双总是带着浑浊邪光的小眼睛。想到他回来那天盯着自己的那副猥琐邪恶模样,皓月胃里一阵翻腾,干呕了几下,却什么都吐不出来,满心都是无尽的恐惧。

还没等恐惧平息,没等她冷静下来想出脱身之法,木门被推开,是徐氏身边的孙妈妈,她满脸堆笑:“皓月姑娘大喜呀,这可是天大的造化,姑娘真是有福气。”

孙妈妈那涂着唇脂的嘴一开一合,每个字都直透皓月心底,她怔怔的看着孙妈妈,只觉得她像个来勾魂的无常。

“姑娘这品貌,只做端茶送水的丫鬟真是可惜了。”孙妈妈带着惯有的谄媚,语气透着不容反抗的强硬:“姑娘合该是享福的命,方才可是大爷亲自来求太太的,说要抬举你到屋里去。太太也一心要提拔姑娘呢,这才特意派我来给姑娘道喜,让姑娘明天一早就回听雪堂去,这次可不是回去伺候人的,是去做半个主子,多少人羡慕姑娘呢。”

“羡慕什么?”一个带着怒意的声音响起,李环玉已经得了消息赶过来:“要带走我身边的人,问过我吗?静心斋什么时候成了谁想来要人就能要的地方了?”

皓月抱着唯一一丝希望,冲到李环玉面前:“三小姐,我哪里都不去,愿意留在这里协助小姐。”她没抱多大希望李环玉会为她去跟徐氏硬顶,只暗暗提示自己对李环玉还有用。或许她去李志修面前闹一闹,这事就作罢了。

孙妈妈的脸霎时沉了下来,他看向李环玉,语气虽然还客气,却已经带上了两分警告:“三姑娘,这是太太的吩咐,在李家二房,还没有人敢驳太太的意思。三姑娘才进府不久,难道要为一个微不足道的丫鬟顶撞嫡母吗?这可是大不敬。”

李环玉横冲直撞的性子哪里会把孙妈妈放在眼里,她柳眉倒竖:“我还怕她不成?我爹爹。。。。。。”她话音未落,就被匆匆赶来的柳姨娘急声打断:“环儿!住口!不可对嫡母不敬。”

柳姨娘面对孙妈妈谦卑又惶恐:“妈妈不要见怪,环儿年纪小,口无遮拦的。这些日子使唤皓月习惯了,一时舍不得,说了些孩子气的昏话,还望妈妈不要跟个孩子计较,在太太面前遮掩遮掩。”她飞快的从手腕上褪下一只成色极好的羊脂玉镯,塞到孙妈妈手里。

孙妈妈指尖摩挲着温润的于是,悄无声息的拢进袖子里,再看皓月是,神色冷淡多了,语气还有些不耐烦:“姑娘明日记得回听雪堂去。”

最后的判决让皓月从里到外凉了个透彻,她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来了。她的命运就是这样轻飘飘的,被别人随意几句话,来回摆布。她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丫鬟,哪里值得李环玉为了她去开罪嫡母?即使李环玉不知天高地厚,谨小慎微的柳姨娘也会第一时间阻拦。

她不知道李环玉母女什么时候走的,等回过神来已经在屋里了。皓月盯着窗外的夜色,天上的月亮被乌云遮盖,她在这里从来就只是一个物件,用来做代笔,做人情,做挡箭牌,她可以是有用的物件,唯独不能是一个有尊严,能表达自己意愿,能被当做人来看待的堂堂正正的人。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再像一株弱花任人折断,不能再像一潭死水,总是沉浸在对过去的怀念里,再不清醒过来,就要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软弱换不来怜悯,退缩只会让对方变本加厉,在这里想要像个人,就要长出獠牙,哪怕胳膊拧不过大腿,也要咬对方一块肉下来。

皓月开始默默收拾她那寥寥几件属于自己的东西,素云在旁边目光怜悯的看着她。李环玉在自己屋里摔摔打打的声音传来,想必是她不能再留下皓月做代笔,又不能跟柳姨娘明说,只能自己胡乱发泄。

窗外,夜色如墨,吞噬了最后一丝天光,皓月借着屋里的烛光,从铜镜里看到自己的眼睛,那双原本满是惊恐,隐忍的双眸,已经变成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再次在听雪堂见到董绣心,她对着皓月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脸上在笑,眼神带着幸灾乐祸的审视。翠织站在身边,和皓月离开之前的模样判若两人,神色萎靡,双眼无神,嘴唇发白干裂。董绣心打量着皓月干净素洁的衣裙,看到她安然无恙,清丽无损的面庞。眼神闪过一丝狠辣。自己这个做主子的日日如坠地狱,你一个陪嫁丫头凭什么能在小姐身边得享安宁?

董绣心看到皓月眼底得冷漠阴霾时,心中得到一丝平衡:谁也别想好过!

“既然回来,那就准备准备,等挑个吉日,把你送到大爷房里去。”董绣心声音尖细:“当初母亲把你送到我身边,我还老大的不高兴,现如今才知道,她确实是为我好。”翠织这个挡箭牌已经满身是伤,她需要再有一个人替她分担那禽兽的暴戾。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有了新人,还这么美貌,李景宏总能有些日子不会到她这里来吧。

正说着,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随着门打开,一股浓烈的酒气和廉价脂粉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令人几欲作呕。

李景宏再次出现在皓月面前,他显然是从烟花之地回来,一身锦缎长袍松垮油腻,身形肥硕臃肿,像一堵肉墙。那张脸更是让人望而生厌,浑浊的眼睛布满血丝,此刻充满贪婪和满意在皓月身上打量。他脸上肥肉横生,咧开的厚嘴唇露出发黄的牙齿,许是喝多了酒,涎水顺着嘴角淌下。

皓月被李景宏猥琐的眼神看得寒毛倒数,只能强忍着巨大的厌恶和恐惧,避开他的眼光。翠织早已脸色煞白,全身微微颤抖,心里交织着对他们二人刻骨的恨意和惧怕。

屋里的人都大气不敢喘,都盼着这煞星快点离开。万幸,李景宏喝酒过多,早就醉迷糊了,董绣心让小厮进来把他搀扶去正屋歇着。

李景宏前脚刚被扶出去,董绣心明显松了一口气,回过头来还要刺激皓月:“明儿个我就带你去太太那里谢恩,都是她抬举你,你才有这个大好机会。再请示一下太太,挑个好日子,让大爷把你收房。”说完恶意满满的盯着皓月。

夜色,沉甸甸的压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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