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里格斯是一个盘根错节的大家族,名下产业牵扯甚广。之前路姜问过自己母亲关于随从之家里的事,路妁讳莫如深,只是告诉她没有深入了解的必要。
她只知道随从之幼年在罗德里格斯长大,后面家族动乱,父亲被暗杀,他被母亲秘密送到路家,然后在路家待了六七年才重新返回家族。
“他这样做,目的不会很明显吗?”路姜皱眉,“你母亲不管他?”
随从之没立刻回话。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母亲不插手我们俩的事。”
“……我还以为你母亲会很想你。”
随从之眉梢微动:“父亲死后她几乎再没和我见过面。我17岁的时候,她就已经基本平定家族的骚乱,那个时候没提过带我回去,等到18岁路家容不下我了才带我回去。这就已经说明她的态度了吧。”
他本意只是讽刺自己的母亲,却见路姜脸上显出一层隐痛。
他的心被阿辛脸上那曾薄薄的痛苦刺中。就像是被虫子爬过胸膛,留下的酸腐蚀了肌肤,泛起一层又一层的痒。
“我不是那个意思……当年那件事是我的不对。我不知道你的身体有可能被高浓度信息素干扰到,我莽撞了。阿姨生气我是理解的。”
“本来也是我自己进去找你。”
随从之更正:“是我求你留下的。”
路姜不想和他纠结这些细节。放弃随从之是她做的决定不假,但是如今他轻描淡写地用“容不下”三个字来形容当年自己的处境……
她原以为他会过得好。
随从之回A国后不久就联系上了她,偶尔提起来罗德里格斯的一切,他甚至会开着视频带她去看他幼年时玩闹过的一些地方,旧事旧景他聊起来脸上也总是带笑的。
她印象里对方唯一流露出的脆弱只有所谓“宴会上被泼了红酒”的那天晚上。
当时随从之给她打电话,却一句话都没有说话,只是在她耳边呼吸。缓慢而迟钝。
她问他怎么了?
他半晌才语气带笑地,故意轻松地说,自己在宴会上被人泼了红酒。
她问他是谁泼的,他就不再回答。最后他叹息一般地问起来她在哪儿,路姜说自己今天早八翘课,出门踩雪了。
然后随从之在电话里:“我想看看你。”
他的声音经由电子音响送到她耳边,声线低沉。装出来的平静并不完美,她听出他语末含着的颤抖,“……可以吗?姐姐。”
她接到他电话的时候正好早八第一节课下课;临时决定去操场踩雪,于是一路狂奔。
随从之并没有催她,她们没有中断电话。
于是她能隐约听到他泄露的一点泣音。
她很少见到随从之哭。
“随从之。”她轻声喊。
“……嗯?”
“我期末周有时间。”
她听出他的鼻音,于是嘴巴里的话就这样冒出来:“你想要我去A国找你吗?”
随从之先是沉默。良久才低低笑了一声。
像是感动,又像是悲恸。
他喊她“姐姐”。
路姜会“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