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被冷淡击退,反而向前逼近,将两人的距离缩短到暧昧的界限内,“除非,青青有意让我置身事外。”他捕捉着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赌她在这一刻无法对他硬起心肠,“青青,你对我心软了。”
王女青不语,微微侧过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这无声的退让给了他巨大的鼓舞。一瞬间,积压已久的情愫如决堤的洪水,冲垮了他的克制与礼教。君子端方,徐徐图之,这一刻都显得无比虚伪。
他不再等待回答,径直伸手,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坚硬的胸甲撞上她的身体。他按住她的后颈,不让她退开。
怀中人的身躯温软真实,带着淡淡的药香。这气息让他头皮发麻,心神激荡。这就是情动吗?这就是爱欲吗?竟让他这般失控,渴望将时间就此掐断。
他心中还在计算如何留人,身体却先一步投降。
原来,想要把一个人揉进身体里,并非诗意的修辞。
“青青你看,”他的声音在她发间响起,微微发颤,“我原本不想姓司马,想随母亲姓桓。但如今,这个愿望也不成了。我的父族母族,都是虎狼。”
他在示弱,他在撒谎,他在用真诚编织谎言。
这很可耻,但为了能让她停留,他还可以更可耻一点。
王女青任由他抱着,在他怀中没有挣扎,声音却清醒得近乎残忍,“但我并不会是郎君的出路,因为我也是虎狼。郎君出淤泥而不染,欲自救于心,只能走好自己的路。这是我对郎君最大的祝福。”
“我母生下我便离我而去,我父也曾想抛弃我。”司马复的怀抱骤然收紧,“我最怕听到诀别,但总能轻易听出诀别之意。青青,你不要这样对我。”
他将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同时又用最强硬的姿势禁锢她。
王女青冷静依旧,“如能活着,谁也不会自寻死路。郎君勿要担心,还望珍重。”
“珍重”二字,让司马复眼底泛红,手臂猛地收紧。
他上下锁住她的腰背,力道大得快要勒断她的肋骨。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个贪婪的凡人,哪怕是利用她的同情,他也要把她强留在怀里多一刻。
王女青微微蹙眉,“郎君,夏日衫薄,你弄疼我了。我要走了。”
这话入耳,恍若惊雷。
司马复自认算无遗策,头脑竟在一瞬间空白。
他于男女之事上一张白纸,哪里听得出弦外之音。
他只觉“衫薄”二字,带着令人羞煞的旖旎,直直撞进心口。从未有过的亲密与僭越让他面皮发烫,耳根如遭火灼。
而“你弄疼我了”,更让他生出愧悔。他自诩名门雅量,行止有度,此刻低头看去,却觉得自己宛如不知轻重的村夫莽汉。
他根本没有去深想这些话背后的锋机,只当是自己情难自禁,满腔无处安放的爱意化作了蛮力,真的伤了世间最珍贵的琉璃。
就在此时,蓄积已久的风雨猛然降临。
狂风灌入回廊,将帷幔掀得狂舞乱飞。豆大的雨点砸下,在青石板上溅开无数水花。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天幕,片刻后,炸雷在头顶滚过,巨响震耳欲聋。
狂风骤雨中,司马复的手臂虽因“弄疼”而下意识地松了几分,却仍不肯放开一怀的温软。他低头凝视怀中人,清贵自持的眼中透出湿漉漉的痴意。
此刻天地晦暗,礼法崩坏。
他满心满眼都是她,既怕伤了她,又怕一松手她便化作云烟散了。患得患失的煎熬比杀伐决断更折磨人。欲望蠢蠢欲动,既然已弄疼了她,何妨再荒唐一些?
一念既起,如野草疯长。
视线落在她的唇瓣上。
他脑中轰鸣之声,盖过了漫天雷雨。
王女青迎着他的目光,仿佛看穿了一切。
“不可以,郎君。我心有所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