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试镜者要么把击剑动作演成了花架子,只追求好看却毫无力度;
要么连握剑的姿势都不对,手指摆放混乱。
他早就没了点评的兴致,只盼着赶紧结束这场冗长又乏味的试镜,早点回去休息。
工作人员侧身示意崔佳娜进来,郑志贤头都没抬,随手从一堆简历里翻出她的那一份,指尖划过“前hybe练习生”“无影视作品”的字样时,眼底掠过一丝失望——又是一个来刷脸的新人,估计也没什么惊喜,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可当他漫不经心地抬眼,目光落在崔佳娜身上时,却瞬间愣住了,指尖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女孩穿着洗得微微发白的灰色运动服,素面朝天,皮肤是那种没被化妆品遮盖的原生白,透着股清冽的纯,像春日里刚绽放、没沾过半点尘埃的白桃,清纯得晃眼。
但这份纯又不显得单薄无力,眉峰带着点天然的挺括,不是软塌塌的温顺,反倒藏着股不肯服软的韧劲,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却莫名让人感觉到一种攒了很久的隐忍。
像有太多没说出口的坚持、太多不为人知的委屈,都悄悄压在了眼底。
最打眼的是她眼睑下方,有两颗不对称的泪痣,不大不小,恰好落在卧蚕下面,衬得那双眼睛又柔又亮,却没冲淡眉眼间那股倔强,反倒添了种矛盾又抓人的质感。
“长得倒还挺有特点。”郑志贤心里的敷衍淡了些,指尖停在简历上,依旧没对这个无名新人抱太大期望。
毕竟前面那么多有资源、有经验的都没达标,一个没作品的前练习生,又能好到哪里去?
他侧头瞥了全度恩一眼,眼里带着“看看再说”的随意。
全度恩也正看着崔佳娜,眉梢微微挑起,眼神里藏着些许意外:在她设想中,高宥琳就该是这样,既有少女的清纯,又有运动员的韧劲。她瞬间清醒了几分,盯着崔佳娜的脸,目光在那两颗泪痣上顿了顿,又快速看向李教练,递去一个眼神。
李教练会意,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崔佳娜的手——那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指尖带着淡淡的薄茧,握住工作人员递来的道具剑时,手指摆放规范,虎口微微收紧,指节泛着自然的白色,一看就不是临时摆拍的花架子。他微微点头,“看着有点底子。”
工作人员递上表演片段剧本,截取的是亚运会击剑决赛后的更衣室对峙。
高宥琳以一分之差惜败于罗希度,她质疑裁判误判,对罗希度红了眼,既藏着对失败的不甘,又憋着不愿吐露的苦衷与挣扎。
崔佳娜接过剧本,指尖快速划过台词,目光专注而认真。
“亚运会决赛”“争议判罚”,这些关键词像电流般窜过脑海,瞬间冲破了现实与人生模拟器的壁垒。
她在模拟器里,从握剑不稳的新手一路拼到亚冠,每一步都踩着质疑与嘲讽的荆棘。
模拟里的教练曾拍着她的肩嗤笑:“你没有击剑天赋,再练也是白费力气,不如早点放弃”;
队友在训练场外扎堆窃笑,说她是“想靠击剑走捷径的蠢货演员”;
就连模拟中的粉丝都轮番劝她:“踏踏实实做演员有什么不好?为什么要抱着不切实际的执念折腾?爱你让我感到好痛苦”。
那些话语像冰锥,一次次扎进她心里,却让她握剑的手愈发坚定。
这种无力感,与剧本里高宥琳的遭遇完美重合。
对高宥琳而言,她练击剑炼到茧结了又掉,扛着全家期盼拼到决赛,却因裁判有争议的判断被否定。
而这份不甘与愤懑,崔佳娜尝过无数次。在现实中,练习多年没有一天是吃饱过的。为了出道刻意掩饰自己,被挑刺受委屈也不绝不能向任何人吐露,离出道仅一步之遥,却因别人的一句话被踢出。
崔佳娜仿佛看到了自己,她们都在无数个深夜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来,一边舔舐伤口,一边死死攥着最后一丝希望,不肯向命运妥协。
不过一分钟,崔佳娜合上本子,深吸一口气,缓缓退到场地中央。
她没有多余的准备动作,既没有像其他试镜者那样调整情绪,也没有对着空气演练,只是闭眼两秒。
再睁开时,眼底的平静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层薄薄的红——不是刻意挤出来的哭腔,是强忍着没掉下来的倔强,像受伤的小兽,明明疼得发抖,却不肯低头示弱。
“你真觉得自己赢了?”
她开口,声音带着赛后的沙哑与紧绷,没有刻意拔高音量,却透着一股压抑的怒火,
握着剑柄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剑身在灯光下划出一道冷光,却不是指向空无一人的前方(剧本中罗希度的位置),而是狠狠抵在墙面,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就凭那记争议判罚?我练到手上的茧结了又掉,掉了又结,每天天不亮就去训练,深夜还在对着镜子纠正动作,扛着全家的期盼,不是为了给人当垫脚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