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崔大人——”
“小崔大人——”
有人推门进来,不等崔洵之应他,自顾自地走到他身边,伸手环住崔洵之的肩,轻轻摇晃道:“小崔大人,我唤你怎么不应声呢?”
崔洵之刚梳理完一个案情,神色淡淡地扫开来人的胳膊:“抱歉,程大人找我有何事?”
“有点事问问你。“程舒转了个身,依靠堆满冗杂卷宗的深色案桌,双手抱胸,低头瞧着崔洵之,”休沐结束之后我就一直见你神色低迷,怎么?家中幼子吵闹,影响到你了?”
“没有,他很乖。”崔洵之这人平日对谁都一副冷淡地模样,不论同僚还是上司,态度不亲近不热络,处理公务时更是严谨的没边。唯独谈起自己的孩子,会显现出被他隐藏在冷淡外表下的温柔。
果然啊,再冷淡的人提起自己珍贵的人或事都会变的柔软。
可程舒不是来挖掘崔洵之的。
没那个义务哈~
他佯装不信,皱起眉头,“你莫诓我,你应该看看自己的状态,真的太差了。大人今早还特意找我谈起了你,你知道的,大人十分器重你。。。。。。。”
……
崔洵之沉默,他想起自己原本计划着辞官从戎,虽然被沈清黎明令勒止,但是等她去北疆,他必然会抛弃京城的一切,追随她过去。这么想确实对不起贺云这位对他有着知遇之恩的贵人。
程舒见他沉默,以为是崔洵之听进去了自己的话,他缓和了语气,“你还年轻,缺乏政绩。但是我与贺大人都坚信以你的才能往后定然仕途坦荡,若是因为家中事务而影响到自己的前途这是非常糊涂的。”
说着他终于图穷匕见:“你这般好姿容,年轻有为,我与贺大人为你保媒替你择一门亲事如何?”
“当然我与贺大人的眼光绝对不差,定然帮你择一位惠质兰心的高门贵女——“程舒话还没说完,直接被崔洵之打断。
“程大人,”崔洵之眉眼间难掩怒气,”下官有妻子。”
程舒安抚般拍拍崔洵之肩膀,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劝道:“我知晓你对发妻情谊深厚,可人总是要往前看不是?”
程舒自认语气还算委婉,崔洵之进士及第那会儿,京城里有适龄未婚配女儿的家中谁不想将他榜下捉婿捉回去?虽说带着个孩子,可没有发妻,稚子年幼无知,崔洵之家境寒微,上面只有一位母亲。
对于有权有势的家庭来说,崔洵之的条件简直是太好了。
女儿下嫁过去,谁能越过她们作威作福?
至于孩子,既无母族庇佑,年岁这般小,善心些的养着好了和自己生的有何区别?坏心的,那更简单了,谁知孩童成长过程中会遇到什么呢?
崔洵之不知程舒心里想歪了,将手中案卷重重摔落在案桌上,震得一旁笔架狠狠摇晃。崔洵之猛吸口气,“程大人,您什么意思?我妻身体康健,与我感情甚笃,我为何要往前看?”
“小崔大人,我们从未听过见过弟妹,这感情甚笃从何而来阿?”程舒不解。
崔洵之:。。。。。。
“就是感情甚笃,程大人,我一会还有公务去同贺大人汇报,您要一直待在这里吗?”
。。。。。。。
赶人的意思好不遮拦,程舒甩了甩袖子,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崔洵之油盐不进的态度重重叹了口气,背着手走了出去,完了还贴心地替崔洵之带上门。
程舒一走,恼人的苍蝇不在他耳边嗡嗡乱叫,崔洵之跌进椅子里。
他伸手掩住脸,想起那日春日暖阳下,沈清黎决绝拒绝他的场景。
他不明白,为何连外室的资格都吝啬于给他。
他以为就算他本人在沈清黎心里毫分量,但他的身子起码是令沈清黎满意的。
曾经多少情难自禁时分,沈清黎抱着他,吐露对他的满足。
他不是一时头脑发热的冲动,在见到沈清黎之后的每一秒他都在心里问自己,只要能和她一起,什么都可以舍弃吗?
答案是:是的,所有东西都可以舍弃。
他甚至都不用考虑到母亲与承平,因他确信沈清黎不会让他在母亲与承平与他之间选择。
他确信。
他知道自己无法成为沈清黎名正言顺的夫君,那他便降低自己的身份。这世道男子娶妻纳妾还会在外豢养外室,沈清黎贵为公主凭合不能同男子一般纳侍?
他可是沈清黎在青州时喝过合卺酒,拜过高堂的夫君,而现在却要自甘下??地努力说服自己摒弃文人风骨,世俗名声去求一个男宠或者外室的身份。
崔洵之想起自己刚才同程舒说“与妻子感情甚笃”时底气不足的模样,悲从中来。
世上两心相悦的人那么多,为何不能多他与沈清黎?他爱他妻子,世俗常情,凭合受这般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