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态安然,似乎只是守着这一方小小的医庐就心满意足。“这个世道,男人多享福啊,有您家这么懂事的男娃可真是少见,”听了这话,旁边有其他病人夸赞道。
“娘子身体安泰,穿暖些,多喝些姜汤即可,不会有什么问题。”凑近了看,闻赋光发现这位医师疲态很重,看起来比两月前见面时苍老了不少。
闻赋光暗忖做医师是很辛苦的,古代的大夫除了看诊开方,还要自己收药材采药材晒药材等,工作相当繁重;而现代的医生除了出诊,还要做查房、写病历、培训、进修、夜班值班等一大堆事。除此以外,古代现代的医生们都会遇到共同的难题:医闹。她有个学医的高中同学就曾遇上过,过程和结果是相当的不尽人意,让她们这些朋友知道了只能嗟叹。
喝完了姜汤,闻赋光估计宴席那边要散场了,她得回去,作为客人,离开前应向主人家辞行。
“龄蕴,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要去做,先告辞了。”闻赋光朝徐龄蕴拱手,后者正坐在徐妙园榻边,等徐家派车马来接。
徐龄蕴起身送她到门口:“赋光,过几日我们再见!”闻赋光笑着把她推回妹妹身边,加快脚步走了。
回了水榭,宾客正陆陆续续散场,陆大人毕竟上了年纪,一时高兴喝大了,此时已经被扶到旁边厢房中歇息,她不便去打扰。
现在厅中往来应酬的是陆府总管,闻赋光上前与她客套寒暄了一番,交流过“您家的宴席办得特别好特别周到真是宾主尽欢我吃饱喝足现在差不多该辞行了祝陆家小朋友健康成长”的一番话,就由陆府总管送到门边离去了。今日酒后发疯的宾客不少,闻赋光只是出去走了走,回来时一应穿戴都很正常,且神色清明,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
照理这时候闻赋光酒意该上涌了,但她去河里泡了一泡清醒得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
一个半时辰前,宴席上。
几盅酒下肚,只听得一个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嚷嚷道:“李乘,你最近不是说了门亲,说的哪家?什么时候办喜事?快跟我们说道说道!”那声音响亮,将旁人的声音盖了过去,附近几席的人纷纷转头过去,说话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壮妇,眼神明亮,爽朗不拘小节,她叫贺临,是四位副指挥使之一。
那被称为李乘的黑瘦妇人是个吏目,众目睽睽下,她抬手又倒了杯酒,慢悠悠地品,待周围八卦的目光逐渐变得炽热后,方才开口:“是啊,说了西市口卖豆腐的那家。”
“卖豆腐的,可是孙五叔家的?”在场的众人对京城有几条街,街上都有谁那可太熟悉了,刹时就有人想起来,率先喊道。
李乘依然温吞,“正是。”
她这姿态,立刻就有人不干了,“李乘,怎么个事啊?姐妹之间吹牛,你还藏半截话在肠子里!快老实说,他家的哪个小郎?再不吐出来,老娘给你攥出来!”
“就是啊!他家不是有两个?给你说的哪个?”
贺临对李乘更熟悉,眯了眯眼:“瞧她那轻狂样!我看是大的那个!”
这话一出,众人一阵嘘声,孙五叔常年卖豆腐,他是已经人老珠黄了,可他家有两个年轻小郎正待字闺中,还没嫁人。大的那个长得白净标致,他往豆腐摊上一站,一天下来能多卖两成呢,这般可心的人儿竟然就这么被李乘摘走了。不过李乘在官府办差,这桩婚事还是老孙家占便宜,大家心里也都明白,只是嘴上取笑她一二。
李乘向众人举杯,“同喜同喜啊!”娶到街坊邻居都夸好看的小郎,她自然得意。
“同什么喜!你的夫郎,又不给姐妹们香!”有人翻她白眼,她也不恼,笑骂去你爹去你大爷的,还是眯眯笑着喝酒,众人哄笑。
“你这亲事怎么说成的?前儿我听人说起,这孙大郎眼光高着呢,先头也有几家看中他去说和,都给孙五叔拒了。”
“嚯,这里头可有学问呢,你说是吧老李?”有知道内情的,转头调侃李乘,“她可是下了本钱!”
“怎么的?”
“诶诶诶老李,姐姐我提醒你一句:你可得看仔细了,这男人嘛,骨头就是轻,你现在把他捧在手里,到了该管教的时候,可不能放纵了!”
“可不是,就我那姨父家的表弟的妻主家的邻居家的妹弟,人家嫁了过去,妻家一家人可都稀罕个新女婿,那是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紧着他!可你们猜怎么着?新婚没过半月,他跑了!这男人啊,就是不能对他太好,对他好了他反而不知足!要我说,就该时不时给他吃顿生活!后来我还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