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郡君大人有大量,消消气,让下官来给你倒杯茶。尝尝!多好的茶汤,你是讲究人,煮茶用的不是一般井水吧?”闻赋光把衣领系上,给他个台阶拉他坐下。这茶香气浓郁,今天大鱼大肉吃多了,喝杯清茶很闲适。
“是从今年夏季的荷叶上采来的露水。”姜栀棠捧着茶杯,浅啜一口,暗中打量对座之人,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你为什么受伤?”见她三次面,有两次是带着伤的。
闻赋光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个,一时语塞。她救了个落水的孩童,算是做了件好事。本来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但此时徐家态度未明,她也不知道是否合适对他提起。
见她欲言又止,似乎说不出口,姜栀棠心头一沉,慌乱间转移话题,“近日我舅舅要为我定亲。”姜栀棠悄悄观察她的反应,生怕听见“哦,那与我何干”之类的话,“舅舅看中了礼部尚书廉颂的幼孙,廉意迟。可我对她无意,而且我曾偶然得知,这位廉娘子她。。。。。。她不好男色。”
闻赋光被他问得心虚,巴不得转移话题。闻言便想了起来,先前她和阮笛聊八卦的时候说起过,重徽郡君年幼丧母,由舅舅庆康帝卿抚养长大。如今他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这两年都在准备他的嫁妆了。
可他跟她说这个做什么?闻赋光略作思考,恍然大悟道:“所以,你要我去勾引她,让她拒绝与你结亲!”
看到闻赋光有些掩饰不住兴奋的样子,姜栀棠沉默地看着她。
“诶,开玩笑的。”闻赋光讪笑,转而又觉得不对,“你怎么知道她不好男色?”
这下轮到姜栀棠哑口无言,闻赋光用怀疑加谴责的眼神看着他:“郡君,你可不能因为不想嫁给她就胡说八道啊。”
听了这话,姜栀棠眉头紧蹙,语气中便带上一丝明显的委屈:“是真的,她与教坊的一名琴师交好,我也是偶然得知。”
男子多舌多嘴在大媱是很严重的品行问题,就凭这一条,爱嗦摆的男人轻则被休回爹家,重则要下狱,让全家人都抬不起头,他绝不能在她心里担上这样一个罪名。
见他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闻赋光决定暂且相信他:“行行行,那你打算怎么办?”
姜栀棠眼尾有点红,坦然道:“不怎么办,我向廉意迟送信说明原委,只要她拒婚,我就能安排这位琴师脱了籍,她当然知道怎么选。”
。。。。。。那你跟我说什么!
闻赋光试图用眼神传达她此刻无语的心情,“对了,您怎么会大驾光临到这来?”她决定先不跟他纠缠这件事。
“我来查账。”姜栀棠眨眨眼,轻描淡写道:"回了京城以后,舅舅要我学着管起来,给了我几个铺子练手。"
这铺子果然是他的,闻赋光隐约觉得忽略了什么,但她说不上来,想了想道:“之前那套茶盏,多谢,我很喜欢。不过你已经什么都有了,我也没什么能还的,就不与你客气了。”
“那是我亲自画了图样命人烧的,天下仅有一套,如今已都在娘子手上。”姜栀棠指尖轻点桌上的白瓷杯,声音放得轻轻的,像片羽毛飘过来,挠得人心痒痒。
“想不到郡君还会才艺,佩服佩服。”闻赋光不假思索,顺势吹捧道。
雅间里一时安静下来,闻赋光边品茗边打量着窗外,她还没在这个时间段,以这个视角观察过京城大街上的人间百态,平日难得有这样闲暇的时刻,还挺新鲜。
“是被人抓到的吗?”
过了两息,闻赋光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对她说话了。
“什么?”
姜栀棠已经转身过去,“没什么。”
闻赋光望着他的背影,咧开嘴一笑:“是啊。你猜是谁?”
他背对着她,看不见神色,也没有答话。
闻赋光没管他,继续说:“我可是做了件好事。今日算是我走大运了,救了个孩子。你猜猜,是谁家的?”她斟酌过了,觉得告诉他也无妨。
“是谁?”姜栀棠终于肯转过来了。
“是通政使徐帱的幼女,那孩子失足,我下水把她了捞上来。河里水冷,我才压根没发现她挠了我。”
“你下水了?”姜栀棠脸色微变,闻赋光手撑着下巴,懒洋洋地道:“是啊,不过很快就上岸了。”
一个身影靠过来,她身上轻轻落下了一件披风。闻赋光这才发现,这件披风看似轻薄,实则保暖效果挺好。甜暖的香气裹着她,熏得她白日的酒意似乎有些上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