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聿栖轻叹一声,虽是皱眉,却还是温声说道:“这地方既然存在,那肯定不止眼前的这些寻常物件。”
“二位在找什么?”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两人背后询问,转过身才见一拄拐老叟,他的脸早已如苍老的树皮,不仔细看去,寻不到眼睛。
老叟打量着两人,浑浊的眼睛好似在眼眶内滚动了片刻,低声说:“那种东西,你要去里面找。”老叟抬手,指着鬼市中的某处,“往那走。”
两人顺着老叟指的位置望去,才发觉原来他们一直在原地打转,从未循着大路走。
现下事情有了些许转机,两人转过头去刚想道谢,却发现那老叟早已拄着拐杖隐入人群,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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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市最后一个摊位是一个书摊,摆了些寻常书籍,卖书人是个年轻男子,有几分书生气,可他眉宇间更多的是匆忙和疲惫感。
卖书人见有人来,眯起眼睛,打量着两人,这人衣冠楚楚,面如冠玉,就是脸色不太好,身旁这位女子也是生得肤如凝脂,他声音不急不缓地开口道:“你是官差。”
江聿栖唇角勾了笑,没有否定,“眼力不错。”
卖书人也不恼,反而笑道:“官爷也能混进来这鬼市了,这门口守门的是该换人了。不过,官爷光顾我这小店,有何贵干呢?”
“买账本。”江聿栖要买的是萦川河工的账本,朝廷有关的任何修缮事宜都会用账本记载,往日的贪墨案中,这些官员常做一份阴账,一份阳账,阳账做给朝廷,阴账□□利益。
卖书人动作一顿,眼底闪过一丝紧张,低头去随意摆放书籍,“账本这东西,官爷应该去府衙里找,我这破书摊,可没有什么账本。”
江聿栖见他岔开话题,垂眸扫视着书摊,“你这书摊倒是什么都卖啊?”而后随手拿起一本《本草纲目》,封面干净利落,想来是今年新拓印的,翻开却活现一幅春宫图。
江聿栖一时无言,轻咳一声,随手放了回去。
卖书人见状,一脸无辜,“官爷,我都说了,我这可没有什么账本。”
“先生不愿卖我账本也便罢了,不过,这份河工图,先生应该认得。”江聿栖说着,将陆怀郁给他的那份锦州萦川河工图从怀中拿出递到卖书人面前。
卖书人的眉头突然皱起,言语间有些紧张,“你怎么会拿到。”
“当时拿到这份河工图的人应该已经死了,如若那本账本不能昭示于天下,或许死的不止你我。”江聿栖说的没错,那幅河工图上染上了不少血迹,自己当时描绘的可是干干净净的绢图。
那卖书人犹豫了,他低声问着,“我又如何信你?”
“先生信我,自当是为锦州以及黎民百姓赌上一条出路,如若不信,便终是死路一条,这其中的道理,先生定然是懂得的。”
卖书人仔细考量着他的那番话,他说的又何尝不对呢?
如今自己私藏了这真账本,就是在等一个‘有缘人’。如今这个‘有缘人’就在眼前,只看自己信或不信他能为此事带来生机。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卖书人的额头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一双手被自己掐出了斑斑红痕,赌得赢便是好的,若赌不赢,也是自己的命数。
豆大的汗珠终于滚落,他吐出一口浊气,卸力一般,拿起摊位上的一本《三字经》。
书页早被翻得乱七八糟,就连封面都有些油污。
卖书人将封面剥落,又将书背掰开,从中竟然拿出了一个干净整洁的记账本。
封面题写着‘锦州萦川河工账册’。
账本刚被交付到江聿栖的手上,四周黑影乍起。
显然是冲他们来的。
“阿昭,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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