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试图揪住这两日不放的,只有与那两支全军覆没的队伍有关的人。
被牺牲的两支精锐部队,因人数实在不多,被认定在合理范围内,被尊为忠烈。
但这两支队伍,真的有必要如此惨烈殉国么?
三年前的昭灵公主府与段家查不清战场细节。他们当年皆无力撼动那个已不可挽回的局面。
举国振奋,朝野欢腾,同贺苏老将军和西南边防军。
即使后续的哀伤,也是因主战玄岳关的苏老将军在回京路上离世。
玄岳关之战是实实在在的大捷。空白的两日完全没有动摇这个耀眼的战果。
那样昂扬的氛围,对段家、姚家、昭灵公主府和两支精锐的其他亲朋来说,就似一层雾。
他们站在无边浓雾里,意识到自己的渺小。
心在雾中不断下坠,直至于谷底摔得粉碎。
段御史沉重地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苏墨清:“苏小将军,段家从来清楚风言风语不实,弈钧之死与你无关。只是未曾向犬子弈哲解释。实在抱歉。”
“不,风言风语未必空穴来风。”苏墨清在段御史的讲述中想通一件事,“与战报中不同,我那支队伍并未亡于18日。19日至20日间,澜西河渡口,协助段将军阻截草都蛮左上部并缩短战局时间的,正是我带领的那支。”
京中流言“苏小将军强留下段弈钧一同断后”这句话中,并非全是假话。
但遵军令佯装败退断后的,是段将军。
两支队伍最后一面见的,也确实是对方。
段御史听后,语气更加沉重:“这么看来,两支队伍是早就被放弃了。”
但战报中,为何不直接写明,这是为胜利做出的必要牺牲?
流言到底是谁起?为何能真假掺半?
居中指挥调度的苏老将军,在那空白两日中,究竟在犹豫什么?
牧晓拿指节扣了下桌面上那本册子,打破冰封的沉默:“邢承远邢将军,当年战局规划为数不多的知晓者之一。战报所呈现内容,也多半出自他口。此人在西南如泥鳅般难捉,我几次询问玄岳关之事,都被他半真半假搪塞。”
三人的目光,聚焦于那本可能成为破局关键的册子。
只有段弈哲,此时已在座椅中神游天外。
兄长的事另有隐情?这些是我能听的吗?朝中机密听多了不会被灭口吧?
哦,我父亲还在这里,应该不至于灭我的口。他们真的意识到我还在吗?
段弈哲手忙脚乱试图起身,但被自己左脚绊右脚,一个趔趄差点把自己拍到地上。
屋内另外三人的目光刹那间聚焦于他。
段弈哲感受到被架上火堆的炽热,头皮发麻。
“哟,段三公子已经迫不及待,为这场不能外传的谈话,贡献绵薄之力了么?”牧晓调侃道。
段弈哲瞪大眼睛,不明白自己能贡献什么。
段御史再次为自己的犬子叹气,起身大步向段弈哲走去,一把拿起桌上的剑。
在段弈哲惊恐的目光里,段御史拔出剑扔在地上,手持剑鞘开始抽自己的犬子,一路抽出门。
“让你道歉,你还拔出剑来。知不知错?”段御史在后追。
“嗷!知……嗷!”段弈哲在前逃。
“还持剑坐人家旁边威胁。我怎会有你这样的逆子。下次还敢?”段御史剑鞘挥出虚影。
“嗷!不,不……嗷!”段弈哲插翅难逃。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段御史感叹。
“嗷!”段弈哲现在觉得,确实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