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夜晚的霓虹,透过酒店房间的窗帘缝隙,在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白天的“修罗场”余波未平,顾清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交替浮现秦砚修强势牵手的画面,以及周墨白与姐姐之间那若有若无的暗流。
好奇心像只小猫,在她心里不停地挠。
终于,她一个翻身坐起,抱着枕头,趿拉着拖鞋,“咚咚咚”地跑到了隔壁顾瑾沐的房间。
顾瑾沐刚洗完澡,穿着丝质睡袍,正坐在梳妆台前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镜子里映出她清丽却带着一丝疲惫的侧脸。看到门缝里探进来的、写满“求知欲”的脑袋,她动作顿了顿,无奈地叹了口气。
“还不睡?”
“姐~”顾清越笑嘻嘻地挤进来,反手关上门,跳到顾瑾沐的床上盘腿坐下,眼睛亮得像探照灯,“我睡不着,心里跟猫抓似的。你就行行好,满足一下你亲爱的妹妹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吧!”
她双手合十,做哀求状:“你跟周大哥……到底怎么回事嘛?我保证不乱说!”
顾瑾沐擦头发的动作慢了下来,水滴顺着发梢滑落,洇湿了睡袍的肩头。她看着镜中妹妹那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又想起白日里周墨白沉稳可靠的身影,和他看向自己时那深沉的、与看旁人截然不同的目光,心底那层坚冰般的防御,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房间里只剩下毛巾摩擦发丝的窸窣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沉默良久,就在顾清越以为又要无功而返时,顾瑾沐轻轻放下了毛巾。
她转过身,面向顾清越,昏黄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让她平日里过于清冷的神情显得柔和了许多。
“我跟他……”顾瑾沐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回忆的飘忽,“是在一次边境联合医疗援助活动中认识的。”
顾清越立刻屏住了呼吸,竖起耳朵。
“前几个月,跟着学校的志愿队去西南边境。那边条件很艰苦,气候恶劣,物资匮乏。”顾瑾沐的目光投向虚空,仿佛穿越回了那段时光,“他是当时负责我们那片区域安保和协调的指挥官。”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医疗点。暴雨冲毁了唯一的山路,药品运不进来,伤员出不去,大家都很焦躁。他带着一队人,冒着塌方的风险,硬是用人力把急需的药品扛了进来。满身泥泞,军装都划破了,但他站在那里指挥调度的时候,眼神很稳,让人莫名安心。”
顾清越想象着那个画面——暴雨倾盆,泥泞不堪,年轻的顾瑾沐在混乱的医疗点里,看到一个如同山岳般沉稳的军人,带着希望而来。这开场,确实够特别。
“后来呢?”她迫不及待地问。
“后来……”顾瑾沐的唇角几不可见地弯了一下,那弧度极淡,却真实存在,“接触就多了起来。他话不多,但做事极其靠谱。有地头蛇想找我们医疗队的麻烦,是他带人不动声色地解决了;有村民突发急症需要紧急送往山下的大医院,也是他协调了军用直升机……”
“他看起来冷硬,但对当地的孩子和老人却很有耐心。我记得有个小女孩,害怕打针,哭闹不止,他就在旁边,用树枝在地上画小动物逗她,直到她放松下来。”顾瑾沐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那时候我就觉得,他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顾清越听得入神,这简直是铁汉柔情的标配剧情啊!难怪姐姐会动心。
“那……你们……”她小心翼翼地问,生怕打断这难得的倾诉。
顾瑾沐摇了摇头,眼神恢复了清明,带着一丝淡淡的怅惘:“援助活动只有一个月。结束后,就各自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他是军人,身份特殊,行踪不定。我是学生,后来也忙于学业和……顾家的事情。期间只在一些偶然的场合见过寥寥几面,点头之交而已。”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顾清越却从她那瞬间黯淡了一下的眼神里,读出了未尽之意。身份的巨大差异,未来的不确定性,以及她自身在顾家微妙的位置,都像无形的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以顾瑾沐理智克制的性格,即便心动,也会选择将这份情感深深埋藏。
“直到这次……”顾瑾沐顿了顿,“他出现得那么及时,解决了所有难题。”
这句话里,蕴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惊讶,或许,还有一丝死灰复燃的悸动。
顾清越看着姐姐,此刻的顾瑾沐褪去了平日里那层坚硬的、仿佛无所不能的外壳,显露出属于她这个年纪女孩应有的、为情所困的柔软和迷茫。
她提到周墨白时,眼神里那种细微的光彩和下意识的维护,根本骗不了人。
姐姐是喜欢周墨白的。
而且,喜欢了很久。
而周墨白……他看姐姐的眼神,他这次不遗余力的帮助,无一不表明,他对姐姐也绝非普通朋友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