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小八摩挲着下巴,二十来岁···还在东厂膳房···蓦地她想到了亭子中的贵人,“说起来,我近日遇到一个人,今日正想回来问问你。”
她想着这连着十几日那人都穿着黑色衣服,“小顺子,你可知,那林师傅是不是常穿一身黑衣?”
李顺思索了一番,“这···这我也不确定,平日里,基···基本见不着他,我到东···东厂三年,就见着一回背···背影,似是穿着黑衣······”
范小八也满脸疑惑,唐喜在一边嘟囔着说:“都是一膳房的主事,还不叫人见着,不是其中有什么猫腻,就是长得见不得人,他招学徒能是什么好差事······”
范小八想着亭子里那身形修长,细看还颇有些姿色的人,心里不免腹诽:那可未必。不过——那人也不像个做菜的厨子呀。
范小八想到这里,眉头轻蹙,那人每日来寻她一起吃饭的举动是为何?莫不是叫她试菜?这样似乎说得通了些。
“明日我去打听打听。”
李顺见她有意,赶忙又提醒她:“你识···识得孙公公,可···可去问问他,我听武···武管事的意思,应···该会把这件事交给他。”
范小八颔首。
翌日。
范小八一到午时便匆忙跑去饭堂,三五下把粥喝完就揣了馒头跑去找赵大娘,今日她未避开人群,有不少内侍都朝她跑去处张望。
赵大娘这会儿刚将食盒摆出来,就见着范小八,“哟,小八子,今日倒是来得早。”
范小八每次听见这称呼心里都不太美妙,强扯嘴角一笑,“是呀,今日有些事,想着送完早些回去。”
赵大娘也没多问,将食盒递给范小八,“只是今日没有黄瓜蒂了,喏,馒头也给你。”
范小八接过食盒和馒头,转身便急着走,“无事,我先去了,大娘。”
赵大娘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突然范小八刹住了脚步,快步回头,“对了,大娘,向您打听一件事。”
她往赵大娘身边一凑,低声问道:“您可知,这膳房主事,林加非林师傅是不是常穿一身黑衣呀?”
赵大娘想了想,有些狐疑地瞧着范小八,“是倒是,你打听这做甚?”
范小八一听,心里有了底,咧嘴一笑,“谢谢大娘!”说完便飞快地跑了。
赵大娘站在原地,瞧着她的背影,小声嘀咕了一句,“别说,这小子还真白了些。”
这头,范小八不出意外又被拦在了亭子处,这回她极其将主动将食盒放在一边,坐上了桌。
高阵瞧着范小八眼底有种莫名的兴奋,连步子也比平常快了许多,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有些奇怪——两根黄瓜能给她高兴成这样?
范小八搓了搓手,扫了眼面前一大桌子菜,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每日都是不同花样的菜,果然是在试菜。
她抬头望着眼前人,一脸期待,“贵人,我们开动吧!”
高阵本想挥手让属下将黄瓜和那两锭金子拿上来的手突然一顿,莫名的,他停下了动作,脸上不动声色地将手一转向,顺势拿起了筷子。
范小八见他动筷,也立马开始,夹菜间,眼睛滴溜地转来转去,谋算着该如何开口。
高阵余光瞅着她一副藏着小算盘珠子似的小狐狸模样,勾了勾唇,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夹了颗花生送嘴里,一点也不着急。
终于——
“贵人,再过些日子,我便不能陪您一起吃饭了。”范小八放下了筷子,说着一脸遗憾,余光还不忘瞟着旁边人的反应。
“这是为何?”高阵瞬间沉下脸色,虽知她说话间带有表演的成分,但是不能一起吃饭这件事还是有些严重了些。
范小八眼瞅着有效果,小脸也一下子垮了下来,“今日管事说,东厂的培训再过约莫半月结束,后面我就要被派去别处,接手新的差事了。”
高阵一听,原些严肃的神情也放松了下来,他瞧着眼前小内侍紧皱的眉头,眼底的笑意又浓厚了些,“噢?是嘛——”
范小八悄摸注意着他的反应,一见高阵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愈发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是呀,届时我便不能再替膳房的赵大娘送饭,不能再路过这处亭子,不能再跟您一起吃大餐了!要是我一直是膳房的人就好了,呜——”
范小八说着说着,嘴巴就扁了下来,拿着袖子就开始抹自己通红的眼角,说到不能吃大餐,她那是真伤心,不过伤心之余,她还是不忘时不时瞧瞧高阵的反应。
高阵听着她的话,瞧着她这副模样,微微颔首,唇角不自觉又上扬了几分:该说不说,演技差了些,话还是有几分道理,林加非那厮这几日还嚷嚷着缺人手,就把这小内侍送他那儿去玩玩好了······
他重重点了点头,佯装一脸惋惜,“还真是——太可惜了。”
范小八一听高阵这么一说,心里咯噔一声,生怕他没明白自己的言外之意,又瞧着他似不经意说了一句,“我听那赵大娘说,那膳房大师傅要招学徒,我也想去试试。”
这下该听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