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胡只是以为她家娘子是在车上睡迷糊了,答道今日是裕国公家戴小公爷婚宴。
樊持玉听着心头遗一颤——她的表兄戴无虞成婚,这是她受封为和亲公主之前的事。
七年过去了,具体情形一概不记得,只记得那场婚宴上又碰见了她那表嫂的母亲,被喷了好些酸话。
恍惚间,三人下了马车。
樊持玉呆立在裕国公府门前,她四处张望,发觉屋檐上还有残雪,衬得国公府门楣上的红色缎子格外鲜艳。
黄泉路上,还真有喜事?
再往前,还有两辆更大的马车。
车前是她许久未见的父亲与弟妹。
黄泉路上,还有活人?
哦,先前驾车的马夫应该也不是死人。
红色绸缎从府门一路铺到了堂前,院里满是宾客,樊持玉向院里走去,空气中萦绕着爆竹燃烧的气味,她在往里走去,听了满耳的欢声笑语,
戴小公爷婚宴的热闹场景,与她记忆里的别无二致。
同样是宾客盈门,同样是正月冬日。
眼前的熟面孔太多,不像是上了黄泉路,更像是回到了出嫁前。
她来不及细想,就抬手掀起了左边的衣袖,露出手腕,定睛一看。
如她所想:原先手腕上的两处疤只剩下了一处,是幼时热水烫伤留下的疤,那处北上途中遇匪受的刀剑伤全然没了踪影。
安奚人一杯毒酒送她上黄泉,谁料到,她竟重回故里,回到了和亲出嫁之前。
一下茅塞顿开,知道了如今是何处境,樊持玉有了些死而复生的不真实感。
双脚实实在在地踩在地上,不同的砖石,不同的触感,一切都那么真实。
婚礼还未正式开始,戴无虞与梁纾意还未拜堂。
樊持玉再一次身处繁华西京,望着眼前人人笑语盈盈,个个锦衣华服。
关山失路,客死他乡的活法,有一次便够了。
她想,重来一次,总要为自己挣条活路。
眼下是承平十四年的正月,前世圣上下旨抬她为公主,赐她封号兰旌,要她北上和亲是承平十四年的中秋后。
这么说来,离圣上下旨还有整整七个月的时间。
锣鼓声慢慢近了,说笑的宾客围在红毯两旁,个个伸长脖子往里看去。
回想前世与奚尔训成婚时,周遭也是这般热闹。只是她不似梁纾意这般幸运,与所嫁之人是情投意合的青梅竹马,嫁的夫家在京城也有宅院,不必离家万里。
酒杯碰撞,戏台锣响。
樊持玉没有从新妇的眼角看到泪痕。凤冠华服光彩照人,梁纾意的眼角尽是笑意,忽然想到,若她不嫁去北国异族之地和亲,余生也应当是这般恣意快活吧。
原来寻常的婚宴是这般松快。
说起来,新婚的二人还都是樊持玉的表亲。
戴无虞的母亲是樊持玉的姑母,梁纾意和樊持玉一样是宗室女,她的母亲与承平帝一母同胞,是几位长公主里权势最盛的武元长公主。